兰麓城破的消息传到云雁时,和真正城破的时间只隔了七日。
比起快马驿站,在民间传播的速度就像春风吹过的草地一样,几乎是一夜间,辰国全国上下似乎都知道了这件事。
辰国起于苍河发源的泽地,从一个并不大的公爵之国,历五百年,数十代国君,终于吞并了先季朝的所有土地,一统天下,是谓大辰。
百姓自发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家里有从军去的,更是欣喜若狂。
这仗打到第三年,即使是战胜国辰国,后方百姓的好战情绪也没那么强烈了,虽然前线的官兵还在追着南迁的季国王族如同痛打落水狗,毕竟这真的是他们最后立战功的机会了。
与捷报共同传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
前昌平侯元厝身死。
官拜夏官大司马的元厝本来被宋应策留下守城,然而季国京兆尹投诚心切,竟拿他的人头当做降礼。元厝受刖刑,本就行动不便,宋应策留下照顾他的那些人自知若是城破,必然也没有好下场,早混入奔逃的百姓中,不知所踪。
同元厝的项上人头一同交给先锋的,还有另一颗人头。
听说是宋应策之前赏给他的一位旁支公主。
她本来可以作为王族南迁的,但她坚持留了下来陪伴元厝。
元厝自知难逃,本来给公主写了一封手信,让她先藏起来,等辰军进城,将信交给领兵将领便可保她一命。
但公主并没有躲藏,而是拿起兵器,成为元厝身前最后一面盾。
于是二人共受屠戮,同赴黄泉。
好在元厝城破前就派人送出临终遗言。
陈初平听了两人的故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动摇,只是淡淡让人将他们的尸身收敛,带回辰国以国公之礼安葬在皇陵,元氏族人迁回京畿善待安养。
毕竟两地相隔千里,路上也不全是太平地界,这事需要一个行事妥当的人去办,最终点了苏简,带几个太常寺官员,又拨了三百虎贲护送。
这大概是绣衣使第一次不是为了惩戒杀人出动,苏简接了节杖,本欲离开,又被叫住。
“对了,去将元吉叫来,孤在新云苑沅江庭梨花树下埋了一坛万古春,他知道在哪,你给他……带去吧。”
这位运筹帷幄的国君偶然露出的这一丝恍惚被苏简全然看在眼中。
所以如果他在之前的监河案中就那么死去,也不会有任何顾虑。
“遵命。”
在舅舅的强制命令和无数封家书的催促下,陈旭东才从前线退了下来。
若说他离开的时候还有几分少年气,回来时已经是年轻人的意气风发了。他又长高了些,已经和父亲有着几乎同样的体型,只是更挺拔劲瘦,看得以前学堂同窗的小姑娘们春心萌动。
“真奇怪,只是两年多,我怎么觉得他长大了许多。”
陈旭东进宫面圣——被舅舅一顿好骂后,封了个景风校尉,便被爹娘揪着回家去了。景风又名凯风,以辰攻季,一路南行。
“孩子长得很快的。”陈初平淡然道:“战场尤其让人成长。”
李欢迟作为舅母,也与他见了一面。
当年陈旭东癞皮狗一样想用她来说服陈初平让他上前线那夜,还是这几个人,两年而已,除了李欢迟,大家都变了许多。
她看着一头白发,然而容颜一如往昔,和五年前,甚至更久之前也一点也没变过。
“忽然怎么了?”忽然被抱住,李欢迟缩了一下,侧厅还有等着觐见的公卿们,被他们看见,又该参她了。
“没事。”陈初平平复了情绪,松开了手。
兰麓既克,要做的事便多了起来,太常寺那边好说歹说,准备在次年给陈初平办了个封禅大典。
封为"祭天",禅为"祭地",此举意为敬告天地,人世一统,万民折服。
几国除国,土地划为为州、郡,征调有为之士治理,遗族迁入云雁,有才者可入朝为官,平庸之辈可凭之前的爵位分级受赡养至寿终正寝,但也就限于之前就有分封的,这些人里最小的是一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小王子,自他往后,就都是平民了。
真正意义上的公子王孙作庶人。
陈初平以前就陆续打下不少国家,这些事自然早就有一套章程。很平稳就实现了政权过渡,除留了一部分军队还在追剿宋应策一行,剩下的军队驻扎在新的国土上屯田开垦,修筑驰道,兴修水利。
还有政策鼓励移民垦荒,往来经商,交结通婚。
不用很久,几个国家的百姓就会如同不同水域来的的流水汇入大海一样,在焉州大陆这一整块土地伤融汇到一处,不分彼此。
现在辰国的国土面积比季朝鼎盛时还大许多。
官方层面,陈初平将几国的古籍藏书全搬来云雁,请学者辩经论道,修订历法,推行官方制定的学说。想要做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