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见她陷入沉思,又补充道:“陛下最近还考虑要裁军。”
她只是窝在后宫沉迷史书和三世镜,不是死了。
陈烟萝这又是迁都又是裁军,是要闹什么呢?
“没人跟她说说?”她忽然觉得血压攀升,在心里默念几遍莫生气以后问道。
“一开始陛下只是想迁都,大司农说耗资巨大,会导致国库空虚,陛下就说起了裁军。百官劝谏说兵者,国之利器,不可自废,陛下便十分不快。”
好丝滑的连招,丝滑到李欢迟一晃神还看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大司农是她的人,大司马严静也听她的话,这莫不是,冲她来的?
国库没钱最常见的手段是增税和延长徭役时间,毕竟陈初平刚统一的时候为了与民生息,把税率调得很低,现在提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
大辰这大一统还没几年,甚至打退赤翟也就是两年前的事,陈烟萝不至于没脑子到要做卸磨杀驴这种事吧。
这些兵虽然花着饷银,但也干着屯田,维护治安一类的工作,现在把他们裁了,很难想象几万无业无产游民能干出什么事。
他们受过专业训练,上过战场,只用一点饷银稳固住他们是很划算的事,陈烟萝不可能不知道。
若只是冲着削她的权来的,这……也完全是个昏招。
李欢迟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那么想念陈初平。
如果陈烟萝执意这么干,别管是为了什么,都留不得。
她不会让大辰在陈初平身后二世而亡。
见她眼色渐冷,张平明白她已经懂了。
他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带了太多偏见,当初元帝身故,他是做好准备迎接李欢迟登基的,可惜她真的不想要这个江山。
她只是与某人相守,然后在他身后,守着他的遗物。
“你怎么想。”见她忽然看向自己,张平赶忙低头。
“臣亦觉得此事不妥,两件都不妥。”
“张卿,你身为丞相,要将其中利害分析给陛下听。别的事,我知道了,退下吧。”
“娘娘。”张平临走时,忽然抬头,犹豫了一会,才行礼退下:“娘娘保重。”
他的问题,早已从他现在的情况有了答案。
张平走后,李欢迟敲着小几。
沈归鹤这货应该说他精还是怎么,一样被为难,严静还没找她哭呢,这货就来了。
她倒不反感有主见的孩子,就是她登基还没一年呢,就想着翅膀硬了,要自己飞。
问题李欢迟要是处处干政就算了,她这段时间蒙头在紫宸宫里,除了偶尔逛逛御花园,哪也没去,陈初平留那些老臣也没私下见过几面,这都觉得她碍事,不顾一切想把她除掉么。
“陈靖,你看看,谁都欺负我。”她叹气似的说道,然后招来苏简。
“那太仓令及其家人的人际往来,经济情况,细细察来报予我,还有最近梁人的异常动向。”她淡淡吩咐道。
绣衣使就像陈初平的私器,根本不存在帝党后党,他给了谁就是谁的,而李欢迟,并没有将这私器交出去。
苏简领命,但没有立即离开:“还请娘娘恕属下多言失礼之罪。”
“你说。”
“娘娘,当初为什么会选择陛下。她与先帝,实在是……”
云泥之别。
既然都是女皇了,她手上有那么多武器呢,完全可以自己登基。
“我以为她会是个养民守成的好皇帝。”李欢迟调整了一下坐姿,垂着眸看不出神色:“为人君者,其实不用每个都很优秀,满朝那么多文武,都是为了辅佐帝王的,她性子温和,先……帝也亲自教导过,不做什么出格的事,让百姓自由生长就很好。”
可为了夺权,拿这个国家开玩笑的话,她是断不能忍的。
“去吧,我不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绣衣使的调查还没那么快,期间陈烟萝来问过安,但她没有打草惊蛇。
陈烟萝一身玄色冕服,应当是刚下朝。她手臂戴孝,一张脸不施粉黛却依旧明媚,又多出几丝上位者的端庄肃穆。
除了一点点血缘中的似曾相识,她不太像陈初平。
或许更像她亲生父母。
面对李欢迟时,她很是恭敬,嘘寒问暖,又劝她平日多出门走走。
“孤听闻母后常在屋中读史,夏日酷暑便罢,近日秋高气爽,母后可多出门走走,也算休息双目。”
“紫宸宫的花园就很好,你父皇打仗时,做什么都要节省着来,唯独对这小花园修修改改,我常在此处,多美的景都会看腻的。可等他不在,这地方好像又陌生起来,真是奇怪。”李欢迟倚在临窗榻上,漫不经心地眺望远处水榭,这些日子三世镜都没有呼唤她,她也就能早睡早起。
从陈烟萝懂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