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三世镜带回紫宸宫,她就把自己的暗卫撤了。
反正现在阿九也不在,陈初平也不在,云柳叶不是暗卫了,再没有人关心她这些。
那甩掉禁卫,偷摸出宫去就是很容易的事。
她嘱咐冯胥,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就病遁拖着,他们尽快回来。
冯胥睁大眼睛看着冯翎,心知自己当了替死鬼。冯翎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心虚溢于言表。
冯翎有司天监的令牌,半夜出城自然不在话下,等三人两骑跑在去向沣水的路上时,他才堪堪松了口气。
之前李欢迟做什么还有皇帝兜底,现在的皇帝可不会那么纵容她。
沣水离云雁也就二百多里,快马驿站跑个两三天也就到了。
十里认路,就不需要再去慢慢问,到了沣水水域,直奔沣水神君的所在。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还是白日,白石浅滩说不上嶙峋,站在岸边,对面以前似乎是一道瀑布,但因为水流改道,已经露出人骨一般惨白的断崖岩壁。
断崖分两阶,可以想象若是以前有活水的时候,这地方风景不会差的。
但现在断崖下的水塘中一片漆黑,一米之下就完全看不清。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这地方要不然深不见底,要不然就是水质太差。或者两者都有。
人逐水而居,几百年前改过水道以后,这附近就没什么人住了。
这地方没人气,也没活气。确实像个牢笼。
“要下水么?”看着那黑漆漆的水潭,冯翎有些畏惧。
“你在这等着就行了。”李欢迟朝十里点点头,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避水符,十里附到她身上,一人一精扑通一声就下水去了。
“我没说我不去啊。”冯翎有些牢骚道。
现在还不是很热火的天气呢,多大岁数了也不知道保重身体。
他叹了口气,也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避水符,潜入水中。
沣水跟他想象中一样,漆黑不透光,浑浊浓稠,还带着些说不上的腥臭。让人切实感觉到,水也是会死的。
这样的环境,只能靠灵力的感应。下水时一人一精只先他一点,但十里轻车熟路,带着李欢迟一下就跑了很远。
他咬着牙在后面奋力追着,但总归是不惑之年的人了,体力实在有点跟不上。
就在两边差距越来越大时,那边终于停了下来。
水不像山,几十米深的水潭已经是很夸张的程度了。
他赶到近前,眼前忽然能看清楚一些东西。
那是和周围水体完全不一样的一方天地,两边泾渭分明。好像有什么透明的东西隔开两界。
李欢迟似乎是想过去,但两边的阻隔似乎是有实质的。
更透亮的那边也是水底,水草砂石铺就的地面,但上面好像隐隐约约,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存在。
他忽然想起李欢迟还没有告诉他非要来这干嘛,他已经习惯她没有理由的指使,好像她的命令就是理所当然。
“我带我家娘娘过来了,你说的事还算话么。”不知道是十里还是李欢迟,朝着某个方向喊道。
他再看过去,那里隐隐约约的东西好像动了一下,居然是活的。
“客套一下,怎么来真的。”那东西也就动了一下,便不再动弹。
“精怪说话,都讲信用,也不兜圈子,不像人。”李欢迟要问的东西她觉得最好还是避着十里和冯翎:“我有话与你说,关于……天谴。”
不生不死的人最在意什么?
恢复从前的模样,或者真正的死亡。
关于这点,他和冯右大概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听到她这话,还是有所触动。
“……我为什么要信你。”然而他大概也就动摇了片刻,便恢复淡然冷漠的模样:“你来寻我总不至于是做好事,无事献殷勤,你必然有什么自己也做不到的事,你都做不到,还指望从我一个废物身上得到什么。”
看似很清醒的发言,然而如果他真的清醒,就不会拿太岁肉来喂人。
不想失去爱人,也不想舍弃长生不死。那时候他并不清楚这样做的代价,所以大概觉得用太岁肉维持一段时间的相守很值得。喜欢左右摇摆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冯右不生不死,他生受天谴,永无宁日。全因他一人所为。
“反正你这不生不死的模样,沣水也成了死水,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她撤掉幻术,伸出左手:“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也许我真的能帮到你什么呢?”
冯翎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左手现在的模样。
他说为什么十多年前皇帝病危又忽然痊愈,而且不是慢慢康复,而是直接恢复成完全没事的模样。
冯右当年什么都没给他说过,虽然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他还天真地以为陈初平是真的用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