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面的年华笙听着身后的动静烦不胜烦,偏偏她们的位置靠前,不好回头大声呵斥。
她烦躁的敛下眸子,心想以前就觉得年安笙那丫头够烦了,从未想过她还能更加惹人烦。
“拿着吧,拿着,我给你的。”年安笙拉着自己侍女的手,试图将一块精致的糕点塞到她手里去。
“小姐,奴婢谢您……奴婢真的不用……”小丫鬟都要吓死了,可怜的推着那块自己承受不来的糕点,一边心惊胆战的瞄着前方,生怕有哪个贵人忽然扭头往这儿看一眼。
可年安笙仍旧不依不饶:“可是今儿的宴会还要开一天呢,你不吃些东西,万一一会儿饿了怎么办,你就拿着吧。”
小丫鬟哪里敢在宴会上吃东西,赶紧摇摇头,却又被年安笙喝了句:“听话,拿着!”
小丫鬟欲哭无泪,怕继续拉拉扯扯下去惹出大事,只得将糕点接过收进袖子里,感受到糕点的油脂随着体温渐渐融化,然后沾到袖口的衣料上,小丫鬟又想哭了。
她心里发出这个月来不知道第多少次哀叹:呜呜呜主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呀,她还是想要从前的主子!
年安笙看到她将糕点接过去,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也不管对方后续如何处理,转过身去心里满是对自己的肯定。
这才对嘛,宫女也是人,人人平等才是正确的,她现在的力量还很小,只能在自己身边传播正能量,她相信,只要她坚持,这个封建王朝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年华笙敛着眸,一点也不想去关注侧后的动静。
类似这种的对话近一个月在府中已经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
第一次是在二门前,她教训与府内外互通银钱的婆子,年安笙那会儿刚醒来不久,路过看到她,竟丝毫不似从前的敬畏模样。
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随便一个什么亲戚,她甚至劝道:“不过是一些小事,何必为难下人呢?下人也是人啊,以己度人,若是你,会想要因为这一点点无足轻重的小错误被罚吗?”
当时年华笙还不知道年安笙已经完全变了个人,虽有些疑惑,却还是训斥着同她讲了道理:“今日是针头线脑,明日就是金银首饰,再过几日,这贱婢都敢动父亲的公文,在这府里,没有一件小事是微不足道的,她敢做,就得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年安笙只觉得这个大小姐好不讲道理,太嚣张跋扈了,这段话完全是发散又上升嘛,这婆子又没有真的做那些事,于是语气便不禁差了起来:“莫说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我只看到你在为难一个年长的妇人,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你不懂尊老爱幼吗?”
那婆子听着庶二小姐为她的开脱,不仅没有感激,心里都要恨死、要怕死了,这二小姐听着是在为她讲话,实际莫不是在坑她,这些话下去,她还能有个好?
年华笙都要气笑了,要她去尊一个奴才?从前怎么从未见她二妹有过如此巧思?
她当即不顾年安笙的劝阻,原本只想罚对方几个月月钱再打几板子,如今怒气上头,直接毅然强硬的将那偷鸡摸狗的婆子赶出了府,气的年安笙大叫,然后她将年安笙也禁足了。
第二回是禁足十日后出来,十五的夜里,一家人一围在一张大桌子上用膳,毕后,年安笙按住丫鬟收拾桌子的手,向年尚书道:“父亲,我看这些吃食也没怎么动过,都是大鱼大肉的丢了浪费,不若给了下人们加餐吧。”
一时间桌上安静无比。
偏偏年安笙没注意,仍在继续好心的建议:“眼看就要换季了,这些奴婢都挺不容易的,要么父亲您再多给他们发些月钱做新衣裳?”
这话虽是为那些奴才们所说,却没有一个主人公抬头,厅堂里安静的一根针落下都听得清。
“父……”年安笙还想说,年尚书一拍桌子,止住了她的话头。
中年男子呵斥道:“那么心疼那些奴才,不如用你自己的月例去给安置他们好了。”
又指着两个妇人:“看看,看看你们教出的好女儿!”
柳姨娘欲言又止,年夫人因为被迁怒面色亦不好,餐桌上众人神色各异。
多嘴的人被罚了三个月月银。
“父亲、嘶……”年安笙不敢置信,还想再说什么,饭桌下的手被柳姨娘眼疾手快的掐了一下,她委屈的闭上了嘴,仍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像这种行为,年安笙还做了许多,这些说大事吧,不算大事,可要不去管的话,着实是恶心人,毕竟谁也不想在训斥自己院子里的人时,还要被旁人掺和一脚。
年尚书府里的下人都在传,这二小姐落水一遭,脑子就给烧坏了,而后平日里若无大事,下人们都躲着二小姐走路,万一哪日二小姐说话又不过脑子,他们像那婆子、像那回晚膳伺候的奴才被牵连了怎么办?
要问年安笙知不知道那些被她“伸张正义”过后,那些人的后果,其实她是知道的,她又不是瞎子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