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哩。”林伯华推了一把身边哭哭啼啼的于淑春,“四喜还小,弟妹你跟她讲讲。”
这段自白结束,孟飞鸾眼神在三人身上流转了一遍,很快搞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与争端。
兄弟分家后盖了房,却因意外去世。剩下母女两人没依靠,婆家人就想乘机打秋风,将房子讨要回去。
“看你这窝囊废儿子。”
孟飞鸾冷笑,下刀钉住桌面上的纸契,瞥了一眼便挑眉道,“这是此屋地契?”
这丫头又不识字,不知在故弄玄虚些什么。
林伯华点头称是:“当年盖房我们林家出人出力又出钱,合该归我们。”
孟飞鸾拔起刀故作疑虑道“可这地契上签的名字一个是林仲昌,一个是于淑春。我刚才听见你娘叫你伯华呀,自己看看,哪个是你们的名字?”
婆子和男人脸色皆变。
讨房时就是吃准了孤女寡母不识字,于淑春是个没主见的,从不过问家事。怎会被这丫头看破?
“是娘没说清楚。”林伯华想了一会,语气更缓和了些,凑上来解释,“二弟当年造屋子问家里借了钱。三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年前就得还上的,你瞧这还有借条。”
说着他又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怯怯往在孟飞鸾面前凑近:“娘想着弟妹没有营生,你也病着,一时半会还不上钱,于是想要那屋抵债。”
这借条倒没在落款上作假。
只是看这家人精明蛮横,不知是不是私下了这笔钱款却说尚未归还。
孟飞鸾追问:“欠条上写了何时还上?”
林伯华伸出两根指头摆了摆:“两个月后。”
“先前你们连三弟下葬的钱都靠咱家补贴,还钱的日子迫在眉睫——我娘也是好心,早早来劝你们。”
“好心?好心却将我娘打成这样,一盆凉水将我病中泼醒?”孟飞鸾最见不得人胡说八道,嗓门提高了八度质问道。
“我爹没了,这房子现在姓于不姓林!你们林家人不请自来,跑到别人的地盘撒泼,还想标榜好心?剩余两月就敢上门讨债,我今日就要闹到衙门去看看谁占理,看看是哪家人穷疯了,自家兄弟丧期没过就催债催红了眼!”
闹到衙门去,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林伯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明白木讷丫头怎这般伶牙俐齿,噎得他说不出话。不仅是言辞句句踩在痛点,那横眉竖目的气势也吓人,让他不自觉矮了一头。
“都是一家人,你先将娘放开……还钱的事都好商量。”林伯华此人将脸皮看得比命重,知道此行赶人夺屋无望,干脆做个大孝子说起好话。
孟飞鸾却是一句都不想多听了,横眉喝道:“不必商量,欠条上写了两月便是两月!你们从我家滚出去,年前别来扰我们!”
她撒开对疯婆子的压制,将手中的刀直指着林伯华:“讲话惺惺作态,真叫人恶心。我没兴趣看你们演母子情深!”
林伯华脸色又是一僵,明白两家至此就算是交恶了。
可转念想到欠下的三两银子,他心中又有底了。
这可不是小数目,够抵普通人家半年生计。母女二人如何能在两月内筹到?除非去做些为人不齿的勾当……
哼,小丫头片子如今逞威风,年前不知怎么哭着求上门来呢。
他面上应允连连,扶着那还在咒骂“丧门星”的娘退出了门外。
两人甫一出门,于春淑顾不得许多,奔过来抱上孟飞鸾哭诉:“四喜,我的心肝!你这是怎么啦?快把刀放下。”
孟飞鸾任由妇人搂着她坐下,感受到她的眼泪浸透粗布衣襟,传来阵阵暖意,才有了重回人间的实感。
被大周士兵砍刀留下的伤口血痕,被昔日手下败将呼延勇一箭穿心而死的屈辱,这些疼痛虽不再出现于肉身上,却附着在她灵魂中,真实又难忘却——今夕何夕?大周如何,皇弟如何?
“娘,我这是病了多久?”孟飞鸾试探着问道。
“你爹走后……你就一病不起啊,如今一月有余。”于春淑听见这声“娘”,心里才安定了,“四喜啊,你方才不记得从前的事?不记得为娘了?”
记得,我记得我不是四喜。
孟飞鸾尽可以编个谎话骗她,张口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愣愣地看着。
瞧她两眼放空,于春淑以为孩子是给刚才的局面吓傻了,安抚道:“你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娘去给你烧点热水来。”
孟飞鸾唤住了匆匆忙碌的妇人:“娘,今年是什么年?”
“永嘉二十七年,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永嘉二十七年。
这年父皇还未驾崩,三位亲王野心尚未显露,尤其是孟珩宇羽翼未丰,贺君清这厮还不知在哪苦读备考,一切动荡和悲剧都尚未开始。
可若说是老天有眼,为什么让她寄身于这样一个骨瘦如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