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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自缚(1 / 3)

“淑春姐,上牛车来罢。你既也有事要找林仲华,便上我们家一趟讲吧。”

身着素色青衣,头戴方布的村中女子神色凄凄地招呼道,一手拿手绢捂着自己半边面庞,一手将尚在犹疑之中的于淑春拉上了车。

她便是林伯华的妻子,名叫王巧巧。

照着经历与心气来看,她与林伯华实在相配。她娘一心想将女儿养得金贵些,方便钓个金龟婿。故而王巧巧年幼时被家中送至镇上学琴棋书画,可偏远地方的学堂哪能教得了这许多精巧技艺?

家中往里搭了不少银两,而她除却一手女红还看得过眼,其他并无所长。

但跟林伯华上过学堂便觉高人一等那般,她学过了这一遭,心气很高,却没得到有钱人家的青眼。一直熬到不得不嫁的年纪,被林伯华的皮相和酸腐诗句哄着便成了婚。

两人不同在于林伯华性子温吞,擅长忍耐,而她是个伶牙俐齿的炮仗,一点就炸开。

“弟妹,你可一定要为我评理……”王巧巧在稻草垫上还没坐定,便又带哭腔诉起苦来,“林伯华那厮自打从镇子上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日日魂不守舍,如今还染上酗酒恶习,酒后……酒后要不是夜不归家,要不就对我又打又骂。”

“巧妹子,你莫要伤心了,林伯华不像是那样的人哩。”

于淑春心知伯华的改变多半是债务所逼。

年关将近,处处是花钱的地方,而他却凭白背上了一笔不小的债务,任谁都排解不了这份愤懑——尤其是林伯华这般心性内敛之人。

想到此债,于淑春心中涌起羞愧之情,更觉应亲自走一趟林家。

她心知四喜讲得有些道理。两家眼下的关系不尴不尬,本不该多作走动,但好歹结亲一场,人生几十载也是份难得的缘分,怎能见死不救呢?

“弟妹,你可别帮他讲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巧巧立马流露出委屈又不甘的神情,紧接着话茬讲道,“像我这般的人快人快语,瞧着泼辣,但心思都摊在阳光底,叫人看得分明。可林伯华那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和气,人后却……呜呜,我都不好意思跟春姐你说。”

于淑春听了一阵,也没听出巧巧有抱怨负债之辞,倒听出她与伯华之间起了些矛盾。

再一细想,林伯华既未告知于她,想必有自己的用意,外人没法管这家务事。且巧巧的大嗓门和火爆脾气人尽皆知,也不知明了此事后会闹出什么乱子。

故而于淑春也不主动提起借钱还债的事,想着见到伯华再讲也不迟。

“仲华性子闷了点,话语少,在做活挣钱的事上吃亏,但人是老实的。”于淑春追问,“巧妹子,可跟我讲讲受了什么委屈?”

王巧巧一双吊梢眼被紧皱的眉头拉得更细长,叹了一口气后移开盖住脸的帕子,露出那处还有点红肿的巴掌印子。

“他老实?春姐你是不知道,他老林家除了仲昌人好命不好,只剩一窝孬种。要我说林叔宝被官府逮去杀头一点都不冤,昨日林伯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当众打了我一个耳光——你瞧瞧!”

纱巾放下片刻又遮了回去,王巧巧自顾自感慨道:“我命苦哩,吃了我王家少兄弟的亏,要不然怎能让这混蛋这般折辱我?”

看到那红痕不似作假,于淑春颇为惊讶:“巧妹子,这是哪里的话?等我见他,定然帮你说他几句,一时不顺怎能拿女人撒气?”

王巧巧一得旁人话语的帮衬,哭得更委屈了,诉苦的阵仗也更大了,从这些年婆婆如何苛待责骂,到三弟媳妇如何斤斤计较、好吃懒做,将她自己讲成了一只狼虎豹堆里可怜的小羊羔。

两人就这般“巧巧一席话,换淑春两句感慨”地聊着,转眼就穿过南面街道,回到了东村。

“下车来吧弟妹,我们进屋谈。”王巧巧引她进了自己与伯华常住的主屋,招呼道,“你先歇一会儿,我给你倒碗水去,一路上也讲得口渴。”

于淑春还没进院就瞧出这家人没几个会收拾东西的。

庭院中过冬用的木材、茅草与农具随意堆放。再走到屋中更觉杂乱不堪,一条供客人落座的长凳都积了灰。

她拿自己随身带的帕子擦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就见王巧巧从一小小杂物隔间内走出,手上端着一大碗水。

“巧妹子,怎不给自己也打上一碗?你也讲了一路哩。”于淑春接过碗,见碗底有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粉末,还在不断消解中,皱了皱眉,疑心是碗没洗干净,“咱们女人家还得把家里面打扫得干净整齐些,这样男人与客人上家来不也能舒心些,没那么大的脾气?”

“春姐说得是,我手不比你巧。这几日又被林伯华伤了心,实在没空管顾这事。”

巧巧一双眼紧盯于淑春手中的水碗,笑得一团和气,劝道,“姐姐先喝点罢,我再去端一碗来——林伯华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多半是在日落后。春姐若是没什么事便再等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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