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远方宽阔僻静处,盛舒棠驻足,向慕君遥道:“先上马。”
慕君遥却有些迟疑。
“你不会是不敢吧。”
慕君遥走到马的一侧,那马初见生人靠近,十分抗拒,不住后退企图挣脱绳子。
慕君遥伸手轻拂着它的毛发,尝试安抚它。它似乎也逐渐感觉到慕君遥并无恶意,慢慢安静了下来。
慕君遥双手拉住缰绳,左脚踩在马蹬上,用力向上跨过马背,还算顺利地坐在了鞍上。
盛舒棠目光幽幽地盯着慕君遥的动作,突然开口:“我知表哥有门自幼定下的亲事,也曾想过该是哪般女子才堪与他并肩。不过看到你之后,却是十分失望,因为——你配不上他。”
“盛姑娘这是何意?”
“如今江湖唯顾家马首是瞻,他是从小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沈家却是日渐凋敝,不过徒有世家之名罢了,你又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若不是顾家重诺,怎么会允许一个毫无助益的人进门?”
慕君遥定定地看向她,面色始终未变,忽而轻笑了一声,“盛姑娘义正辞严,句句所言皆是为了顾家着想,只是不知这话中又藏了几分私心?”
“……你?”似乎是未料到慕君遥将话头引到她身上,盛舒棠有些惊讶。
慕君遥的声音娓娓传来:“盛姑娘可是喜欢顾公子?”
“你说什么!”盛舒棠见慕君遥如此直白,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无措。
“盛姑娘心意真切,连我亦能看出,顾家又怎会不知。何况顾盛两家本有亲缘,也应当更为亲近,却仍旧选择与沈家结亲。盛姑娘是聪明人,与其责难我,不如早日看分明,又何必自欺欺人,困守一人。”
慕君遥每说一句,盛舒棠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直到最后一句言毕,她的脸色已变得惨白,通红的双眸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意,“你闭嘴!”
慕君遥俯视着她,却无退意,“就算没有沈家,也会有别人,而那个人,不会是你罢了。”
话音刚落,突然啪的一声,盛舒棠扬起手中的鞭子猛然抽在了马背上。马一吃痛,仰起前蹄猛然向前跑去。
待慕君遥反应过来,马已疾驰而出,她只得死死抓住缰绳,才堪堪避免被甩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横冲直撞进了林子。慕君遥只觉得在马上被颠得头晕目眩,疾风灌进耳朵,嗡鸣不已。她的双手被缰绳勒得生疼,可这马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慌不择路之时,后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慕君遥用余光向后望去,有一人策马驰骋而来,在山林中踏起一路浮尘,衣袍翻飞,猎猎作响。
他渐渐靠近,慕君遥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顾宴舟幽深的黑眸正灼灼地盯着慕君遥,冷静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将手给我。”
慕君遥依言,艰难地将手伸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顾宴舟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离马背,二人随即从马上跌落下来,巨大的冲击让他们向山坡下翻滚而去。
恍惚间,慕君遥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浸了凉意的怀抱中,鼻端浮着一阵清冽的竹香之气。
她的身体不由瑟缩,却被人在身后托住,一只修长的手垫在了她的脑后。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耳边隐约传来细微的闷哼声。
许久后,慕君遥慢慢醒来,费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周围是一处石洞。
树枝落叶垒成了一堆,正热烈地燃烧着,火星炸起,哔啵作响,明亮的火光为山洞之中添了一丝温度。
慕君遥挣扎着想从石台下上来,却从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慕君遥拧起眉头。
“别动,你腿上有伤。”慕君遥抬头望去,看见顾宴舟走了进来。他的衣角已被划破,却恍若不觉。
“你去何处了?”慕君遥脱口而出。
这话刚一问出,她便后悔了。他要去何处,跟她也并无干系,为何要与她交代。
“那个,我……”慕君遥开口欲要解释。
“方才去采药了。”顾宴舟答道,面色如常,似乎这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
还好他未多想,慕君遥轻呼了一口气。
顾宴舟将刚从山林中摘回的药草用石头捣碎,随后撕开自己的衣角,用布条将药包起,随后便向慕君遥走来。
“这是?”
“我随身带的药在半途遗落了,这草药虽无法彻底治愈,却有止血镇痛之效。”
“多谢,还是我自己来吧。”
顾宴舟也未多言,将东西交给她后,便转身刻意走远了几步,在旁等候。
慕君遥小心翼翼地将药敷在伤处,片刻后果然没有那般疼了。
“你呢?没事吧?”慕君遥又寻问道。他方才转身之时,慕君遥无意中瞧见他身后的衣服沾染了些许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