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要死了吗?”季楠妤神志模糊地想道。
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水流裹挟着浮浮沉沉,身体越来越轻,好像灵魂即将脱离□□,彻底自由。
这下,终于要死了吧······
一片空茫中,季楠妤像所有濒死的人一样,走马观花地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她有过亲情,却夭折在惨烈的车祸中;她也有过友情,但却连累魏珩接连丧命;好不容易像开了挂一样重活了一次,却又掉下悬崖摔断了气,还葬送了一个姑娘的性命。
什么狗屁的人生啊,祸害自己就算了,还祸害别人,活也没活好,死也没死好。
身体越来越轻,眼前也不再是漆黑一片,明亮的光晕一点点地占据了季楠妤的视野。
季楠妤糊里糊涂地想,那个男人是谁呢,为什么是魏珩长大后的样子。
“什么男人?阿玉你说什么?阿玉醒醒!醒醒!”突然一声霹雳似的大喊猛地炸响在季楠妤耳边,将她溃散的神智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谁啊,勾魂使吗?
季楠妤费力地睁开双眼,看见去世已久的哥哥正低头看着自己,满脸是焦急之色,嘴巴一张一合地在大喊着什么。
“哥,你来接我了啊。”季楠妤此时脑袋嗡嗡嗡地响,理智被接连两次的死亡摧毁的所剩无几。
她露出潜意识里最依赖的姿态,委屈地喊着自己的哥哥:“哥,你和爸妈还有小妹都走了,你们都不要我了,我没人要了。”
“阿玉?哥哥和爹娘怎会不要你啊,乖阿玉,不哭不哭。”
季南风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将说胡话的小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边向季楠妤住的琢园跑,一边催着长随安顺去找府医。
季楠妤的贴身侍女乐天小跑跟在旁边吓得直哭,抽抽噎噎地说:“小姐刚刚不知怎么了,非要自己一个人去湖上冰嬉,这湖面往年都是冻结实了的,婢子便没拦着小姐,结果小姐没走多远,那冰面就塌了。都怪婢子没能看好小姐,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
“那冰面确实是冻结实了。”季南风阴沉着脸打断乐天。
季南风心急如焚,没跑几步就进了琢园。
他旋风一般冲进暖阁,小心翼翼地将季楠妤放在床榻上,吩咐左右婢女给季楠妤换下湿衣服,将暖阁的地龙烧到最旺,然后沉着脸快步退了出去。
“府医呢?安顺的腿是折了吗跑这么慢!”季南风忍不住发火。
“来了来了!”安顺几乎是半背半托地把府医一路搬运过来,忙不迭地送到季南风面前。
“您快给阿玉看看!她这大冬天的掉进了冰湖,虽然是侍卫立马救上来了,可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还说胡话。”季南风一边将府医往进带,一边快速交代前因后果。
府医姓陈,在侯府里待了将近二十年,是看着侯府的公子小姐一点点长起来的。
听到小姐落水了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大公子一说完,就火急火燎地撩起袍子冲进暖阁了。
季楠妤昏昏沉沉间,感觉自己身边有无数人来来往往,一会有人捏她的手臂,一会有人给她灌苦的要死的药汁,一会又隐约听到有人说要给她行针。
行针?季楠妤一听到这个词,顿时大惊失色,脑子自动联想出来了看到的宫斗剧中的泛着寒光,用来折磨人的银针,不禁一阵恶寒爬上头皮。
不!我才不要行针!离我远点!
季楠妤无声地大喊着,拼命地想要挪动沉重的手臂,把所有的银针统统拿走销毁。
这边陈大夫惊喜地喊道:“有效果了!小姐的指头已经动了!”
“阿玉醒了?!”季南风在外间听到大夫的喊声,急忙进了暖阁。
他凑到床榻边仔细端详季楠妤的脸色,“阿玉?阿玉?能听见吗?我是哥哥。”
哥哥?
季楠妤猛然想起似醒非醒间看到的面庞,心神巨震之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眼便看见自家哥哥那张风雅俊秀的脸。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季南风。
快十年了。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现世的季南风也该当是这般英姿勃发,君子如玉。
季楠妤的大脑什么都不能思考,只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散了眼前这个美梦里的人。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到季南风的脸颊。
温热的,光滑的。
这是能碰到的,活的,哥哥。
她有些茫然,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季南风?”
季南风看到小妹醒了,赶忙应道:“哎,是我。哥哥在这。”
“季南风?”
“哥哥在这呢。”季南风耐心应道。
季楠妤刹那间哑了嗓音,死死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细长的十指绷得极紧,关节处泛起了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