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少波一直认为问题出在了杨雅慧和简安然不是可以共患难的人,而简安然和杨雅慧不理解的点,始终只是围绕着:简少波为什么不可以提前和大家讲清楚。
有些风险可以规避,有些问题大家也可以提前解决。
甚至这些是涉及到这个家庭每个人的重大决策,杨雅慧很恨简少波说都不说,就将她自己,将她的孩子们拉进贼船。
找温思衡要钱的主意,是简少波和她提的。
杨雅慧知道之后,担心了一个晚上没能睡着。自家女儿和女婿各方面的差距摆在那里,没能给女儿存一笔嫁妆已经让她愧疚很久了,谁知道简少波现在甚至要她找女婿要钱。
很怕女儿自此在婆家抬不起来,杨雅慧纠结之余,简少波还频频在她耳边洗脑,说她但凡借不到这笔钱,这个家就算完了,东窗事发的时候温家不照样瞧不起他们?
无奈之下杨雅慧还是厚着脸皮找温思衡开口,九十万,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谁曾想温思衡竟然答应得很痛快,电话刚挂掉,钱到账的短信就马上来了。
以为借完这笔钱,简少波就会拿起还掉抵押房子车子还有铺子剩余的欠款,没想到再一次知道的时候,就是三笔抵押分毫未还,还有弟弟妹妹那里的借款,贴在门上的借款,以及简安然回来时才知道的网贷。
一笔又一笔压在身上,杨雅慧都不敢和任何人提起,她甚至有了极端行为想法——
了结自己,就什么事情也落不到她头上了。
但是且不说女儿的大学还没毕业,儿子甚至还在上初中,女儿的成长历程就已经让她清醒:简少波在教育方面丝毫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他从来没有主动夸过孩子,还会在杨雅慧批评他们的时候在旁边煽风点火两句。平时对孩子的生活毫不关心,甚至连小孩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读的几年级也全然不知。
一边还抱怨孩子只跟妈妈好,一边又骂着自己养了一群白眼狼,简少波的一切,杨雅慧实在找不到任何的优点。
人至中年,杨雅慧和简少波的感情早已耗尽,但是她现在离婚不仅一无所谓,还要背上简少波一半的债务,她不敢。
简安然拉着她离开的时候,杨雅慧胆怯了。
迟疑了片刻,杨雅慧还是松开了简安然的手。
“妈?”简安然回头,有些意外。
她朝着门外的她摇了摇头,“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我还不能走。”
她还有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她还有一半的债务,她现在走了,凭着她在医院打扫卫生的工作根本负担不起简安桀的生活和未来的教育——
她还想留下来搏一搏。
好像在杨雅慧的眼里看出了很多情绪,简安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嗓子里一阵酸咸,她的双唇张开,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简安然也退缩了,就连自己她都没办法能养活,现在即使她鼓起勇气拉着妈妈和弟弟离开,简安然对未来一点也不敢想象。
不说平时的生活费,教育开支,就连住都不知道住在哪里。姑且还有宿舍可以回的简安然,如果硬是拉上杨雅慧和简安桀,那他们可真就没有去处了。
肉体好像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到简安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小区门前的公交站了。
大年夜的公交还在运行,扫了二维码上车,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她一个乘客。
“小姑娘,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啊?”司机呼了一口冷气。
“是啊,”简安然强挤出微笑,“工作比较忙。”
在后排靠窗找了个位置坐下,简安然的额头靠在冰凉凉的玻璃上。她的脑袋里空空的,突然想起了以前满大街都在说的那句广告词:“透心凉,心飞扬。”
身体和心理双重的寒意,简安然的心里好像被无尽的双手挤压,胸口闷到喘不过气来,她才知道,难过到了极致,眼泪好像就掉不下来了。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宿舍,沿着校园路遇到大年夜还在岗位上坚守着的工作人员,大家都很意外怎么这个点数了怎么还会有小姑娘在外面游荡。
“这么晚了,快回去过年吧!”保安大叔晃了晃手里的电筒。
强撑着全身的力气,简安然还是和对方摆了摆手,顺便挤出自己最大的笑容。
“没事吧,小姑娘怎么还没回去?”这是她在路上遇到的
“刚打算回来,叔叔新年快乐。”她笑了笑。
没有再往前走去,她就这样站在校园路上,灌木丛旁就是学校的天鹅湖,她从来没在这个点数看过天鹅湖。
湖面上阵阵寒风吹过,腊月的风就像刀锋一般,一刀一刀刮过她的脸庞,简安然的脸有些干疼,等她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觉得脸颊微微湿润。
“脸好疼,”她抹了一把眼睛,“待会回去一定要记得涂保湿的面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