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逐阳脸色难看得不行,这座城里处处都是疑点,偏生她还怎么都感知不到有异样的气息或敌意。
建在延州这个西北地区,满城几乎都是南方的口音和相貌,四边密不透风的围墙,街边举止怪异的老板,规模过分奢华的酒楼,突然离开的时无悔,以及……
方才那个样子的姜悬月。
还有他说的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具身体”,“被发现了”,“下次见”。
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在被谁控制着?要去哪?又或者说——
他真的是现在这个姜悬月吗?
这个疑问让应逐阳顿时手脚冰凉,藏在袖中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一瞬,回想起他刚才那副神情,简直和曾经某段时间疯癫又病态的模样完美重合。
她不禁头疼得厉害,心中隐隐有了个荒谬的猜测,但也实在不希望这个猜测成真。
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师妹?你在听我说话吗?”
姜悬月关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将应逐阳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尽数驱散,她回过神,抬头望向眼前那张俊秀的脸。
入目的桃花眼里有她再熟悉不过的纯良柔善,他就这么看着她,站在她面前。
好端端的,完完整整的。
是最初的那个他。
……如果能一直这样,倒也好。
应逐阳垂了眸,避开他的目光:“我有点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姜悬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重复道:“我说,那个人引我们来,应该是因为这里也有阵眼吧,你觉得会不会和那个酒楼有关?”
“那也太招摇了些,根本就是在明晃晃告诉别人这里不对劲,设阵之人费了那么大周折到处建阵眼,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应逐阳道,“更何况,最初他引我们去的是上清门,那件衣服线索指向的只有两个地方,一是上清门的仙陵,二是当年时无悔杀害老掌门的地方,那人既然能够拿到令牌随意出入禁地,说明对于仙门事务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那上清门仙陵对外保密的事情他大概也知道,所以他有可能只是想让我们来这里。”
“你的意思是,他想在这里和我们见面?”
“说不准,这只是我的猜测,”应逐阳犹豫道,“毕竟敌暗我明,很多事情我们都还没有搞清。”
姜悬月:“但师妹说的这些也在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估计那人就是酒楼的老板吧?”
巷子口响起星碎的脚步声,应逐阳余光瞥了眼,抓着他的胳膊带他走出小巷,在两人周围展开一个隔音结界后继续说:“我也觉得是那个老板,特意建了那么大一个酒楼,像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那看来我们现在也只能等了,那个戴面具的侍者说老板今日不会客,要不我们先去客栈看看?”
应逐阳闻言,抬眼看了一下已及黄昏的天色,如血残阳被群山半遮,余晖将大片浮云烧得金红,远方荒岭鸦声阵阵,在喧闹渐消的城镇中听起来格外凄凉惨淡。
她点点头:“行,正好最近积压的公文还没怎么处理。”
“时无悔那边……”
“等她来了自会联系我。”
他们绕回原来的地方,按照侍者指的路向东边走去,不久便看到了一栋颇具西北旷达气息的高楼。
那栋楼总共有五层,占地极宽,看起来比较朴素,没有酒楼那么华贵,但从装横内饰上也约莫能察觉出点造价不菲的气息。
姜悬月停在大门前端详了一会,莫名笑了笑说:“真有意思,看到这个客栈我才想起来,这一天我们在城镇里看到的建筑貌似都是南部风格,只有那酒楼和这个客栈才是西北常见的建筑款式。”
站在他身旁的应逐阳神色微怔,随着他的话回忆了下,这一天看到的房屋和街边店铺似乎多是错落分布,结构多变,屋顶房檐曲线灵动,墙体也更轻薄通透,像是用来排湿通风的,可西北地区多风沙,气温波动大,建筑往往开阔厚实,线条平直,布局整齐方正。
正如眼前的客栈。
“那些建筑的样式确实都是南部常见的,因为太过熟悉我白天竟没能反应过来,真是……”应逐阳拧眉咬了咬唇,懊恼道,“大意了。”
姜悬月见她这样立马嬉皮笑脸地安慰:“这有什么,咱们进了这座城之后简直就像是在宣州附近串门一样,一下没看出来也正常,师兄不也是才发现?”
他的话似乎起到了点作用,但不多,应逐阳听了之后还是满脸不高兴,像是被人当着面戏耍了一番似的。
“好啦好啦,走走走,”姜悬月两手搭上她的肩膀把她轻轻往客栈里面推,“这地方还挺大的,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样。”
“客栈还能有什么样……”
两人刚入门,做事的伙计便热情地迎了上来:“二位客官晚好!打尖还是住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