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片黑暗中醒来时,身边又是十分眼熟的碎尸挂满枝干场景。
姜悬月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玉盘般的明月被乌云遮蔽,群星有气无力地闪着光芒,并没有起到太大的照明作用。
他在树枝上躺了一会,待脑子里那股眩晕劲过去后,靠着树干缓缓坐了起来,撑开溯影,跳到地面上。
一落地,就踩到了一滩浓稠的液体,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皮质靴面,他低头看去,果不其然是一滩血。
周围七零八落堆了无数尸体,看他们身上残破的衣服,又是那几个熟悉的门派。
隔三岔五就派人来偷袭他,是想减少门内人员开支吗?
……本来也都没剩多少人了吧,还让这么年轻的小弟子来,真是没良心。
姜悬月神色恹恹地把伞杆搭在肩上,挡住从后方照来的点点星光,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那些门派叫什么来着?又为什么要来偷袭他?
记不清了。
脑袋浑浑噩噩的,跟睡着也没什么区别,他费劲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放空思维,晃晃悠悠地走在林间小路上。
前方渐渐亮起了光,喧闹的人声由远及近,由模糊变得清晰,他懒懒地抬眸,看到红艳连绵的灯火。
原来这里有个镇子。
姜悬月想不起来自己现在在哪,但是看看热闹的人间总归是好的,他步履从容地继续向前走,出现在街道尽头。
黑色的人影肩上负伞,靴面沾血,光芒照亮他面庞的那一瞬,沸腾的声音蓦然归于沉寂,数不清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望向这位不速之客。
那些目光里的惊愕和恐惧似是要化为实质,如刀锋般扎在姜悬月身上,让他烦躁又困惑。
衣服上沾血了吗?他低头看了看。
没有,干净得很,只有靴子上沾了点,不过皮面是黑色的,并不明显。
他懒得理这些人,自顾自向前走去。
姜悬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从这个方向走,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一般,腿径自迈开了。
可能前面有他想去的地方。
他心里隐隐期待,宛如迷路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归属,可耳边突然冒出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却令他瞬间头疼不已。
“啊啊啊——!!”
“快跑!快跑!!”
他们在叫什么?姜悬月表情痛苦地捂住一边耳朵,扭头看向四周惊慌逃窜的人群,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如潮水涌去,似乎是在逃离他身旁。
……什么鬼,他有那么可怕吗。
姜悬月又低头察看了一遍自己全身,想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他看了又看,除了大晚上打伞比较怪异之外,貌似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大不了他把伞收起来就是了。姜悬月这么想着,把溯影合了起来放进袖中。
这下应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兀自点点头,理了理衣襟,继续向前走去。
方才还算是烟火味十足的街道转眼冷清下来,印象里,他好像之前一直生活在什么嘈杂的环境,忽然安静下来,让他倒有点不习惯。
眼前出现了些朦胧的景象,看不清,姜悬月只觉眼皮沉沉的,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路边一栋花红柳绿又相当显眼的高楼前,勉强抬起头,看到上面的招牌——
“江……酒……楼?”
他不太确定地念出招牌上的字,猜测这应该是酒肆之类的地方,大门里面隐约传出点香气,惹得他打了个喷嚏。
怎么闻起来不像酒香?……算了,先进去坐会。
姜悬月把半敞的门推开,走了进去。
楼里烛火明明灭灭,烧着股馥郁的浓香,诺大的楼房和外面一样冷清,但还是能感知到这里有人在的,只是没出来招待他。
什么破店,顾客进门都不管的?他烦躁地皱起眉,脸上阴霾遍布。
姜悬月没在意角落里那一堆如阴沟老鼠般藏起来哆嗦的人,从地上提起一壶酒,直接上了二楼。
他在二楼挑了个空房间,推门进去后,坐在墙边的锦织软榻上喝起酒来。
辛辣的酒水入腹,既没有火烧火燎的痛感,也没有醉意上头的微醺,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把酒壶扔到一边,摔了个粉碎。
差点忘了,他都死了,还喝个什么酒,解渴吗?
“哈哈。”心里这么想着,他没忍住,更开怀地笑了出来。
吱——
房门被谁推开了。
姜悬月刚转头望去,柔媚的女声就抢先入了耳:
“公子。”
姜悬月:“?”
还真是客气的称呼,有种久违的感觉。
他掀起半阖上的眼皮,让视野清晰了些,一道窈窕动人的身影正从房间门口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