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瞬卿比我预想中到来的迅速,当我打开门的时候苗老师给了我一个紧紧地拥抱。我那刚刚有所收敛的悲伤再次席卷而来,特别是越过苗老师的肩头看见苏瞬卿的那一刹那。
她额头和脖颈的碎发因为被汗湿透弯弯曲曲地贴着皮肤,眼中的担忧在见到我哭泣的同时也化作了泪珠。
苗老师安抚了我一阵,交代苏瞬卿道:“瞬卿,你在这里照顾莫林,我去找你莫叔叔。”
苗老师松开我,把我安置在客厅,再次交代:“瞬卿,你点些外卖和莫林吃,我们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苏瞬卿一一应下。苗老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还有什么想要交代,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匆匆带上门离开了。
苏瞬卿小心翼翼来到沙发边与我并肩坐下,她垂着眸,微微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我,僵持了一会儿,她发现我冷得直打颤,拿起靠枕打开里面的薄被裹在我的身上,眼神与我有一刹那的交汇,那里面的哀伤就足以抚慰我。
我需要拥抱,特别是苏瞬卿的,但是我不敢,于是我将头轻轻挨在她的肩膀上,她伸出手揽住我的手臂,与我双手交握,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她的手掌依然温暖干燥,我寄希望于这只握紧我的手,希望她再次引领我适应新环境。
好安静啊,我能听到她的心跳带领着我的心跳,她的脉搏与我的脉搏共振,她的呼吸与我的呼吸在同一空间交融。这一切在让我回归现实,让我接受林梦蝶的离开,让悲伤化作眼泪,一丝丝地从心田抽离,从眼睛渗出。
我们就这样依偎在沙发,默不作声看着天色逐渐暗淡。大院今天异常安静,我能清楚地听到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很快家门被打开,爸爸抱着妈妈的黑白遗像走进来,像是灵魂被抽走的木偶。外公、奶奶、大伯和小姨以及小姨夫跟随鱼贯而入。
苗老师和苏伯伯帮忙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大伯和小姨收拾着摆放灵位的桌子。奶奶和外公过来拥抱我,然后一人一边拉着我的手垂泪,苏瞬卿很有眼色地跟着苗老师打点香烛。
一家人都在想办法使自己忙碌起来,似乎刻意在避免交谈。也是,一整个下午,他们要说的话在别处已经说完了,背着我说就是不想让我知道,现在又怎会轻易开口。
苏瞬卿一家在安排了晚饭后就匆匆离去了,留下足够空间让我们一家人追思林梦蝶女士。
一个星期后林梦蝶女士的追悼会在殡仪馆举办,除了师爷没有到场,师叔们带着弟子全部到场,反而妈妈剧院里的同事却没来几个。
苏瞬卿一家忙前忙后,反观大伯和小姨一家只是安抚老人,什么也没做。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林梦蝶女士,她安静地躺在罩着玻璃的棺材里,身上铺满花朵,像是睡着了一般。这一个星期里,我把家里翻了个遍,希望找到她突然离开的原因。我追问爸爸和外公,他们都只是摇头不答。
我望着她熟悉的面容,却感到无比陌生。
葬礼结束后只隔了一天,爸爸就叫我收拾东西回校,毕竟高二的课程耽误不得。我决定星期一早上再回学校,因为星期天的课程安排比较松散,我不想接受无谓的怜悯。
也正是我的这个决定,揭开了妈妈自杀谜团的一角。晚上八点多我就关灯躺在了床上,望着黑暗的屋顶发呆。爸爸大概九点到家,我打算起来跟他打招呼,告诉他我明天早上返校。
还没等我起身,门口传来急促地敲门声,爸爸打开门道:“都跟你说了,让我再想一想。”
关门的声音,来人急切地道:“可是现在我们不把事情报告上去,一定会酿成大祸的。梦蝶不在了,如果我们不挡在前面,莫林他们又怎会安全?”
是苏伯伯的声音,妈妈不在了,和我的安全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从床上爬起来,把门悄悄打开一条缝隙想要听得更加真切一些。
“向誰报告?老苏,你把事情想简单了。”爸爸有些焦躁,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说话压低了声音。“我就是想要莫林安全才不敢有动作,那些人渗透得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爸爸突然在沙发上坐下,双肘撑在膝盖上,把头埋在手中道:“老苏,为了苗老师和瞬卿,你别管这些事情了。我下个星期给莫林安排转学,让他去他外公那边读书,梦蝶的师傅和师兄弟们在那里有些势力,没人敢动他。你把东西都交给我,我来安排。”
“老莫,你一个人撑不下来的。”苏伯伯在爸爸身边坐下,低声道。
爸爸从手掌中抬起头来,看着苏伯伯道:“我总得给梦蝶一个交代不是?”
苏伯伯点了点头,在爸爸的背上重重拍了拍道:“需要我做什么只管交代。”
爸爸苦涩一笑道:“我需要你置身事外,确保我落难了,你能捞我一把。”
苏伯伯道:“明白!”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两个本子放在茶几上道:“那我先走了。”
“嗯!”爸爸只是随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