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很快找到了前来要账的小厮,先将两千钱递过去,又不放心地要了收据,上头写明了赔偿已经两清,免得过后再讹人。
等小厮去找账房写收据的时候,郁离就立在院中一处角落,她看了眼已经修复的七七八八的院墙,心道果然在秦家只要钱能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情,这才不过一上午时间,这墙可就修得差不多了。
又想自己太好说话,即便需要吉南夜帮着带李陵苕的魂魄去冥府,也不该这么冤大头替她赔这两千钱。
话说回来,昨夜南市死的那个人就是她每百年就来找的那个吗?
她和那人之间又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郁离捏了捏拳头,花了两千钱,冲孟婆要一个故事始末应该不算过分吧。
正胡思乱想间,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酒香,却又夹杂着一股极轻的腥甜。
郁离顺着异香抬头看过去,正巧和二楼开了窗子往下看的秦白月四目相对。
两人都愣了一下,还是郁离先避开目光,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她容貌永远停留在了死的那一年,她不知道秦白月还记不记得她那时的模样,如果记得,她会不会害怕?
这个问题郁离很快就知道了,因为秦白月冲到了院中,冲到了她面前。
她目光中有惊讶、诧异,更有抑制不住的兴奋,明明近四十岁的端庄妇人,却愣是如同小娘子般无措的看着郁离,声音颤抖地唤了她一声,“阿离?”
郁离一直垂着眸子不敢抬头,这一声阿离隔了二十多年,如今重新听到从秦白月口中喊出来,竟让她感觉恍若隔世。
郁离将憋在胸口的一口气缓缓吐出,抬头笑看着秦白月,“儿乃归义坊七月居郁离,娘子识得儿?”
老道士听到动静从砌墙处三两步走过来,听到郁离这么介绍自己,不由多看了她两眼,这是不打算同秦娘子相认?
秦白月更是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脸上的兴奋陡然僵住,红了的眼圈没笼住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了地上。
拿着收据出来的小厮瞧见自家主人这模样,呆了一下,立刻气势汹汹地上前就要呵斥。
“许是认错了,不过郁小娘子真的与我一位故人很像,连眉眼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秦白月声音略显沙哑,不好意思地抬手将眼泪拭去,“怎么说都是我唐突了,我便请两位在茶肆中吃茶聊表歉意,万望两位不要拒绝。”
郁离张了张嘴,一个不字还没说出来,就听见老道士大喜过望的应了声好,还一个劲儿地夸茶肆茶好果子更好。
更让郁离无语的是,秦白月竟然和老道士先头走了,把她和拿着收据的小厮留在了原地。
郁离长叹一声,行吧,她刚才白伤感了。
从小厮手中抽过收据,郁离抬脚跟了上去,既然选择不与白月相认,那自己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好。
上了二楼,秦白月将两人带进了雅间,又亲自煮了茶给二人喝。
“这段时间所存好茶不多,只能让二位先将就一二。”秦白月说着将茶杯放到二人跟前,又把桌上的木盒打开,里头摆着各色茶点果子,看着分外诱人。
老道士是个爱茶之人,往常没事也往郁离的七月居跑,就是因为她那里的茶凡间没有,且味道极好。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老道士两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福州方山露芽,这可是稀罕东西。”
本朝名茶不少,两京更有不少卖茶的铺子,但这种品质的方山露芽却极少见。
郁离不似老道士,她喝得有些心不在焉,方才闻到的那种异香此时萦绕在鼻端,她竟没第一时间发现,这异香是从秦白月身上散发出来的。
若非方才她递茶过来,郁离都没注意到。
“怎么?这茶郁小娘子不喜欢?”秦白月有些在意的看着郁离,茶肆最好的茶虽然不是这个,但方山露芽也算得上极品了。
郁离忙摇头,“不是,只是......”
她缓缓抬眼看着秦白月,岁月在她脸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给她的只有经年积累的稳重和优雅。
“只是?”秦白月见她欲言又止,笑着示意她有什么但说无妨。
“你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香味,我很喜欢,不知娘子是从哪里配的香料?”郁离实在不放心唯一的好友,虽然知道这么说有些唐突。
秦白月怔了怔,抬手在自己心口位置不着痕迹地拂了一下,再往上将碎发塞到耳后,“我不大喜欢香料的味道,所以从未配过,郁小娘子说的奇异香味,大约是我先前酿制果酒的时候沾染到身上的气味。”
“果酒?”郁离有些惊讶地问了句,她认识的秦白月根本不喜欢酒,因为她阿爷便是因酒亡故,那时秦白月甚至同她痛哭发誓过,这辈子再也不会碰一滴酒。
可她方才竟说她自己酿制果酒,这怎么可能?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