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泰坊出来,郁离脚下一转又去了南市。
她记得琅琊秦家从前有不少东都的生意来往,当年她还在王氏的时候,曾见一对母子对秦白月感恩戴德。
她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如今那对母子就在南市,只是不似从前困苦,如今已经是秦家在东都的大掌柜了。
若只是这样,郁离也不敢上门直接询问秦白月的事情,敢去,则是因为那家的郎君知道她眼下非人非妖。
穿过南市货栈,在最里的小狭里一扇矮小的木门前停住脚步,郁离上前轻轻扣了三下门,便站在原地等着。
约莫一刻钟后,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头探出个脑袋,圆滚滚的,颇为富贵的样子。
“郁娘子,还请进来。”
里头的人退后一步将小门完全打开,看着郁离侧身走了进来,这才又极快地将小门关上。
“前阵子城中出了些怪事,可是郁娘子的生意所致?”
郁离闻言扬唇一笑,“楚郎君还有空闲听这些流言?难道不该忙得脚不沾地吗?”
“郁娘子何必打趣某,秦娘子来了东都,如今整个东都秦家的掌柜都去了白月茶肆,某这不是汇报完了账目偷闲两日。”
楚郎君说着敛了笑容,正色道:“前脚秦娘子来了东都,后脚郁娘子就寻了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和秦娘子有关?”
“还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望楚郎君知无不言。”
郁离将之前问那老妪的问题再问了一遍,楚郎君所说倒是和老妪没什么大的差别,但有些细节却是不同的。
比如将秦白月作为交换嫁与卫家这件事,除了秦大郎君外,秦家上下都是赞同的。
再比如卫郎君的为人,远比老妪说的恶劣得多。
秦白月刚嫁进卫家头一年卫郎君尚且知道收敛一二,但这收敛只对秦白月一人,他那些因成婚被悄悄迁出城的侍妾们不仅没有过得安稳,反倒比从前失踪得更快。
“某在琅琊许久,秦娘子出嫁前便将某和阿娘安置在琅琊城外一处村子,那村中便有人家的女儿曾为卫家的妾,只是她失踪的年月已久,连那人家都不知道女儿因何失踪。”
楚郎君听闻此事便起了疑心,这才私下偷偷去查,不查不要紧,一查几乎吓得晕厥过去。
郁离脸色已经有些难看,虽然楚郎君没说出究竟查到了什么,但不难猜测,那些失踪的侍妾,都应当是卫郎君的手笔。
“郁娘子猜到了吧,那些失踪的侍妾都是卫郎君着人私下埋了的,某后来偷偷跟着卫家仆从瞧见过一回,那些侍妾娘子皆是被人殴死的。”
当时瞧见死者的模样,楚郎君险些被吓得惊叫出声,惨,真是太惨了,凡是能看到的地方,竟无一块好皮。
烫伤、针刺、烙印......
他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肉身竟能承受这么多折磨。
“白月她......”猜到归猜到,郁离的心还是为秦白月那时的遭遇紧了紧。
“秦娘子在被接回秦家前曾数次回到琅琊,可秦家那些人只将她留在家中养伤,伤好了,就还会将她送去卫家。
时日久了,那卫郎君知道秦家的态度,便更加有恃无恐,秦娘子回秦家的次数少了,可养伤的日子却久了。”
楚郎君叹了口气,“某那时还不曾在秦家任职,看在眼里,却只能急在心里。”
他顿了顿继续道:“说句不合适的话,若非秦家迁入长安那一年秦大郎君暴毙,秦五郎撑不住偌大的家业,他们也不会想起来曾有位高僧说秦娘子是秦家的福星。”
“所以是因为这个,秦家才将白月接回的?”
郁离真是从未这般厌恶秦家上下,幼时白月一直告诉她家人多好多好,她那时看到的也确实不错,可从旁人口中知道的真相怎么就这么让人恶心。
他们是她的亲人,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她。
白月是个人啊,因利益说送出去就送出去,又因利益说要回来就要回来,把她当成物件一般。
“是,为此不惜和卫家闹翻了脸,可卫家却只敢放些狠话,他们因为卫郎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敢将事情闹大,秦家便是仗着这点,才断定秦娘子一定可以顺利脱身。”
楚郎君叹了口气,“若非这些年看着秦五郎,知道他并非什么有城府心计之人,某都要怀疑这从一开始便是个局。”
“也许不是秦五郎的手笔,而是秦家大郎。”
秦大郎君郁离见过几次,那位郎君自秦家阿郎去世之后便接手了秦家,那几年秦家可比从前扩张了不少,可以说秦家后来能与王氏来往,也全靠这位秦大郎君长袖善舞。
楚郎君沉吟了一声,便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显庆三年白月去过长安吗?”
郁离心中有一个她不愿意细想的猜测,可......
“郁娘子怀疑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