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神色终于微微变了,但她没有立刻承认。
反倒是台阶下的那位满脸不善的说道:“你们不过是来寻奴,奴也已经承认了,你们还赖在画中世界做什么?”
“你的主人收留了你,那她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郁离根本不在意女婢的愤怒,她只是问自己想问的问题。
“你做了什么?”台阶上的女郎开了口,便算是间接的承认了自己便是那高昌舞姬。
女婢抿着唇,良久才在舞姬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道:“奴没做什么,是宁郎自愿的。”
“真是自愿?如果是自愿,为什么很多细节他都不记得,就像是被人迷惑之后短暂的清醒。”郁离觉得自己这个形容很贴切。
但女婢不这么认为,她瞪着郁离,“不可能,是宁郎自愿给奴供奉指尖血,他让奴有了意识,还让奴在此画中见到了主人,这一切可不是奴能迷惑得了的。”
“那宁郎君和虞兰梦之间的事呢?也是他自愿的吗?”
郁离见过宁郎君站在枯树下的样子,就像是沉浸在大梦之中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的夜游症病患。
宁绾也曾说过,宁郎君不是全然对虞兰梦冷淡,有时说话也会和从前一样,只是这种一样在最近很少发生罢了。
女婢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老道士打断提醒道:“别太自信,虽说宁郎君昏迷不醒,但也不是全然没办法知道他的经历,所以老道劝你想清楚也再说。”
“阿泽丽,到底怎么回事?”舞姬不是个愚笨的,否则当年也不会被送去京兆韦氏那位郎君的宅子里。
“主人,奴不是故意的,只是宁郎的血太美味,又对奴那般好,奴以为他是爱奴的,所以才会动了心思。”
被唤作阿泽丽的女婢扑通一声跪在了高昌舞姬跟前,她神情有些慌乱,“主人,当年奴被封印,是宁郎日日在树下陪奴说话,后来树枯死,封印松动,奴这才有机会出来,又是宁郎让奴神志清明,所以奴一心想报答他。”
阿泽丽最初的想法确实是想报答宁郎君对自己的大恩大德,可渐渐地她发现,宁郎这样好的郎君却有一个不怎么漂亮的妻子,不仅如此,这妻子竟还什么都不会。
从那个时候开始,阿泽丽便在心中萌生了一点点想法,只是那想法尚且被压制着,并没有促使她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她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到宁郎君的梦中,和他聊他感兴趣的一切,哪怕阿泽丽有些东西不懂,她也会在无人的书房中刻苦去学。
渐渐地,她所求越来越多,她不满意虞兰梦总是到书房中打扰两人难得的静谧时光,于是第一次迷惑宁郎君,使得虞兰梦满心失望的离开。
有了这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渐渐地,她发现虞兰梦和宁郎君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痕,宁郎君待在书房里的时间越来越久。
阿泽丽很是高兴,于是一有机会便会让迷惑宁郎君冷待虞兰梦,久而久之,这几乎成了像吃饭喝水一样习惯的事。
直到有一日她看见了虞兰梦头顶上出现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她知道虞兰梦的时日无多,心里竟按捺不住的兴奋。
“原来那段时日你总出去是因为这个,阿泽丽,你太糊涂了。”
高昌舞姬有些悲哀的看着脸上浮现幸福之色的阿泽丽,她是个活得很通透的女子,当年在韦家伏低做小,从不与人为敌,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根刺,有的是人想将她拔出。
所以她才早早便香消玉殒,这还不算,那人还让她永无翻身之日,在这幅画中一困便是许多年。
而那个嘴上说着最喜爱她的韦郎对于她的遭遇则不闻不问。
“奴不糊涂,宁郎一定是喜欢奴的,否则怎么会在知道奴不是人之后还肯帮助奴呢?”阿泽丽相信自己的判断。
“若他真的爱你,你何须用手段迷惑他?”舞姬微微摇头。
阿泽丽紧紧抿着唇,眼神仍是固执的。
“这话倒是不假,不信你不迷惑他的时候再将你的心意说给他听试试。”郁离的笑带着点嘲笑的意思,激得阿泽丽脸色顿时就变了。
“有何不敢的!”
“那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宁郎君,咱们有话当面说清楚。”
郁离根本不给阿泽丽细想的机会,当即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余光则朝舞姬看了眼,意思很明白,她既然已经知道实情,何去何从总该有个态度。
舞姬心中叹息,纤纤小手一挥,院中便出现了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便能看见外间宁郎君的书房。
阿泽丽冷哼一声,率先走了出去,郁离和老道士相视一笑,朝着舞姬颔首一礼,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但等到了宁郎君床榻前,阿泽丽却犯难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把昏睡不醒的宁郎君唤醒。
“他之所以昏睡不醒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老道士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