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外间的紧张,睡梦中的凡人只觉得今夜的梦格外的舒适,平日里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今夜全部都实现了。
尤其是那个苦了一辈子的阿婆,今夜她竟在梦中得享天伦,故去的儿子和儿媳细心的给她祝寿,还领着孙儿拜倒在她膝下。
这是多少年都不敢想的事,儿子和儿媳活着的时候就不待见她,孙儿更是在两人过世之后被接回了儿媳娘家,她至少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了。
这些年她独自一人在这方小院中孤独的活着,有时候想想还不如死了算了,可老天不允许啊,她就是能活,如今七八十岁了,还是硬朗得很。
她有时候都羡慕那些六十来岁便早早去了的人,起码不会惹得家里人嫌弃。
而另一处的老丈则完全不同,他的年岁在整个洛阳城都是数一数二的高寿,今年都快百岁了,家中子女孝顺,底下的小辈更是知礼,倒是他自己整日嚷着活够了,可不想拖累了家中人。
每每老丈这么说,家中子女都得严肃地教育一番,说家中若有高寿老人,那是这家的福气,总能让老人打消了不想活的念头。
在这一众美梦之中,唯独有一人梦中诡异无比,她辗转着想要从那诡异的梦中清醒过来,可明明都能听到外间的狗吠声了,一双眼睛就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不要挣扎了,你今夜便是我最好的容器,他们想要逼我现身,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魇妖坐在女郎的身侧,一双纤白细弱的手轻轻地描绘着床榻上蹙眉辗转的人。
忽而,魇妖转头看向窗外,见窗外不知何时蹲着一只浑身漆黑的狸奴,那狸奴一双眼睛森绿冷漠,盯着它一动也不动。
“你也是妖,不会要坏我好事吧。”
魇妖眉眼之间不见丝毫慌张,但那警惕狸奴妖感受得到。
“自然不会,不过我主人有事让你做,如果此事成了,你自然可以逍遥快活的离开这里,如若不成,那你的下场会和那枚鬼丹一样。”
狸奴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语气森冷而疏离,这次任务主人说得不清不楚,只交代它一定要说服魇妖拖住郁离。
魇妖听到鬼丹,立刻就知道眼前这只狸奴妖是什么来头,那夜在废墟上将竹娘瞬间化为鬼丹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它的主人。
它记得很清楚,那个人只是一掌就将封魔阵给打碎了,这才放出了它们来。
魇妖不觉得自己斗不过一个区区凡人,但眼下还有那些棘手的虎视眈眈,它确实没多大把握一定逃得出去。
于是心中一计较,妥协道:“需要我做什么?”
“将那些被你下了魇梦的人全部唤醒,只要拖住郁离,其他的人都不成问题。”
魇妖觉得它看见了狸奴妖似乎笑了,它像是一早就知道它会妥协。
似乎是被那个自己猜测的笑给激怒了,魇妖蹙眉道:“虽然只有一日时间,但那些人的魇梦被全部唤醒,你知道得耗费多少妖力吗?你的主人那么神通广大,她难道不知道我可能办不到。”
“主人的话我从不怀疑,我相信主人不会看错。”
狸奴妖没有多余的话,它转身的瞬间,声音低低的飘进了魇妖耳中,“左右不是帮主人成全此事,那就成全你自己。”
语气没听出半分威胁,可魇妖知道,狸奴妖就是威胁,且它有那个威胁的能力。
魇妖捏紧了拳头,它以为那么多年在大阵之下已经足够憋屈、窝囊了,没想到重返人间,它依旧不能活得自在。
看着窗外无尽的月色,魇妖明白这百余年的部署在这一夕之间就要全部白费,不过能逃离东都,它觉得可以一试。
魇妖深吸一口气,两个神族又如何,他们离开凡间太久了,早就不知道凡间的凡人狠辣起来,可一点不亚于一个神族的力量。
且那两个神族看着就年轻没经验,他们怕是斗不过那个在他们眼中孱弱的凡人。
狸奴妖回到归义坊王氏宅子的时候,王灼还坐在窗前,那月光在她身上披撒了一层,看着就像是九天之上下凡的仙子。
“答应了?”
王灼朝着狸奴妖招了招手,“你一直没有名字,之前那娘子不是给你取了个名字叫玄色吗?不如今后你就叫玄色好了,很衬你。”
玄色森绿的眸子微微一动,它知道王灼的意思,这个名字放在它脑袋上,便如同一个禁锢,让它完完全全成为一个跟在身边的如同元姬一样的仆人。
它从前太闲散了,甚至几次想着从王灼身边离开,可它很清楚,它走不了,尽管王灼从未约束过它,可它就是走不了。
玄色走到王灼跟前蹲下,微微仰头看着这个看似孱弱的女郎,“魇妖答应了,它说它愿意将自己一日之间布下的魇梦唤醒。”
“一日之间?哼......”王灼笑起来,“这只魇妖倒是有意思,一日之间能将大半个东都的凡人都种下魇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