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郁离睁开眼便看见孟极兴奋的盯着矮桌上的食盒看,在它对面则是提着另一个食盒坐下的秦白月。
“阿月?你回来了?”
郁离从胡床上翻身坐起来,随便将鞋往脚上一套便往矮桌前去。
秦白月笑看着她,“是啊,听说你去了长安,我是紧赶慢赶往回,却还是和你错过了,所以便在长安待了一日就来了神都。”
神都二字秦白月说的有点别扭,毕竟东都改名不久,叫起来总是习惯性叫错。
“着什么急,左右我上来了,怎么着也会待到月底。”
郁离坐到秦白月身侧,看着她把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出来,心中不由感慨,果然还是秦白月在的时候伙食好,瞧瞧这羊皮花丝,瞧瞧这西江料,还有长生粥和馅料十足的胡饼,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阿离,这次途经长安还给你带了三勒浆,是长安酒肆最为难得的佳品,你尝尝。”秦白月从食盒最底下拿出一小壶酒来,献宝般放到郁离面前。
“三勒者,谓菴摩勒、毗梨勒、訶梨勒。”郁离眼睛都要笑没了,“这波斯名酒从前就听说过,只是一直没喝到好喝的,这次阿月亲自拿来,一定是最为纯正的三勒浆。”
孟极眼睛睁的圆润,“我也听说了,不过长安市面上的三勒浆品质参差不齐,大多都是寻常,你这闻着都觉得是佳品。”
郁离斜眼睨着孟极,“你少打这酒的主意,盖儿都没打开,说什么闻着好。”
被戳穿心思的孟极一点不尴尬,反而扬眉道:“好酒只需神交即可,我就是觉得这酒一定极好。”
秦白月被孟极那摇头晃脑的样子逗乐了,抿唇一笑,道:“你们要是喜欢喝,我便让人从长安多带些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秦家的生意便更多转移到神都来了。”
郁离和孟极先是开心,而后对视一眼,郁离轻声问道:“阿月,你们家是不是察觉出了点什么?”
秦家虽然只是商户,在士族跟前便是贱籍,但架不住谁都要买东西,大到宅子、庭院,小到足衣,秦家都有,所以再看不上商户,士族家中也总有他们的影子。
秦白月迟疑片刻,点头道:“虽不是确切消息,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太后似乎有迁都的打算。”
她这话让郁离一愣,原来秦白月是这么想的,不过也对,谁敢想太后剑锋所指乃是皇帝之位。
郁离记得从前接的裴老夫人那桩生意,她在梦中成为了一个叫王琬的宫婢,还见到了上官婉儿,从她口中得知裴炎被斩。
郁离这些年没有能到凡间,但在光宅元年时,她真的在冥府看见了裴炎,而裴炎也才知道当年裴老夫人让他效忠的并非圣人,而是天后。
结果裴炎自己理解错误,这才有了后来被斩于洛阳都亭。
“消息属实吗?”孟极问道,它和郁离私下讨论过武太后的打算,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大唐怕是真要出个女主天下。
秦白月嗯了一声,“消息应该不会有错,这是从禁中传出来的。”
“那是该早做打算。”郁离附和了一声。
天下趋势瞬息万变,她不是局中人,不能过多言语局中事,秦家的打算该有他们自己去决定。
三人一起吃了朝食,期间郁离顺嘴问了句关于王岘的事,没想到秦白月竟然知道。
“王岘是太原王氏旁支所出,其人幼时聪慧,曾有一道人替他算过,说他将来定能出入朝堂,所以王氏一直对他给予厚望。
原本当年王岘是走了家族关系谋了一个差事,却因为王皇后之事黄了,之后屡次出现意外,直到如今也未能踏入官场。”
秦白月顿了顿道:“他的妻子虽然出身范阳卢氏,可到底与本家太远,在仕途上对他并无帮助,这些年王岘官途不瞬,财富倒是积累了不少。”
在长安的时候秦白月就听铺子里的掌柜说过一嘴,说王氏在长安繁华之地置了宅子,那宅子价值万贯。
且不说王岘只是太原王氏旁支,即便是如今王氏本家的小郎君,想要拿出万贯钱置办宅子,都有些苦难,可他竟然连眼都不眨地买了。
如此财力,秦白月便对王岘这个人关注上,这才知道这些。
“这个王岘倒是生财有道。”孟极啧啧两声说道。
“若是用阴毒手段谋得他人家财也算生财有道的话,那他还真是奇才。”秦白月语气里丝毫不掩饰对王岘的厌恶。
郁离鲜少见她对人有这般抵触的,便问了句怎么说。
秦白月于是把早前查到的一些事情告诉了郁离。
王岘家早年并不在长安定居,是王皇后被废的前两年才到的长安。
起初他们家连偏远处的宅子都须得斟酌再三才买下,后来王岘在曲江池畔遇见了如今的王夫人卢氏,两人不过三个月便操办了婚事。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王岘家渐渐富裕起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