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显庆三年初,酆都曾来过一个龟兹女郎,听闻她是前龟兹王布失毕的女儿,此次是随阿兄素稽来大唐觐见。
只可惜的是,她连东都的样子都没看到,就病死在了长途跋涉中。
原本她的魂魄是要被带回冥府,但不知为何却到了酆都。
等这龟兹女郎入城之后,严喆才发现她身后跟着一只水妖,不过这水妖很是古怪,竟和那龟兹女郎长得一模一样。
水妖似乎和龟兹女郎融为了一体,严喆曾着人私下试了试,发现只要那水妖被引出来,龟兹女郎的魂魄就会变得极其虚弱,似乎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城中守卫观察了很久,确定她只是有些古怪而已,并不会威胁到酆都的安宁,所以之后就放松了警惕,直到显庆五年那龟兹女郎死在了水中。”
“什么?水妖死在了水中?”
郁离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严喆的表情不像是胡说。
“溺死的?”孟极想了想问道。
严喆摇头,“不清楚,因为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龟兹女郎的魂魄,应该是和水妖一起灰飞烟灭了。”
严喆告诉郁离,显庆五年中元节百鬼宴上,龟兹女郎和一位太原王氏女坐在了一起,而后两人一道离开了夜宴。
“之所以知道龟兹女郎死在水里,是因为酆都守卫亲眼看见,但就在回头喊人的空档,水面上就什么都没了。”
严喆沉吟一声,“消失的不仅仅是龟兹女郎和水妖,还有同她一起离开百鬼宴的王氏女,在下后来才查出来,龟兹女郎死的那晚水底丢了一株水草,而那王氏女也是在那一晚用避魂珠离开的酆都。”
“那就没跑了,肯定是她杀了龟兹女郎,那株水草是被她带走的吧。”
孟极不知道避魂珠有什么作用,但就目前严喆所说来看,王氏女的嫌疑最大。
“我猜也是她,不过竟然从一开始就准备了避魂珠,看来是蓄谋已久。”
郁离知道避魂珠,那东西可以隐藏魂魄或是凡人的气息,从先秦时便有小妖用避魂珠盗取秦宫宝物,只可惜道行太浅,最终仍是被诛杀。
“只是在下不明白,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那一株水草?”严喆成为酆都城主已经逾千年,情毒在酆都水域也已经生长了至少千年,昔日是有凡人听闻情毒的神奇想要求取,可都被水下的凶险给劝退了。
所以当时即便知道龟兹女郎死在水中,他也并未在意,以为那只是意外。
却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拿到情毒,并顺利从酆都城带走。
“那你们这些年就没有出去找过?”孟极觉得不大可能,酆都很多东西都不允许拿出城,如情毒这般作用的水草便在其中。
“怎会没找过,可王氏女有避魂珠,找了这几十年都未曾探出她半分踪迹来。”
严喆也很头疼,一株水草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因这水草在凡间惹出什么乱子,泰山府那边可是要问罪的。
他在酆都这千年里,一直兢兢业业,鲜少有出错的时候,没想到竟会在即将圆满的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档子事。
“倒也是,有避魂珠在手,想要找到人是很不容易。”郁离沉吟一声,换了问题道:“那龟兹女郎为何会和水妖融为一体?”
“这也是在下准备要说的。”
严喆叹了口气,“得知王氏女带走水草之后在下便也将那龟兹女郎也查了查。”
龟兹女郎确实是在前往东都觐见的途中病逝,但却不是素有的顽疾,或是偶然患上的病,而是在途经一条长河时意外落水,被救上来之后缠绵病榻不过七日便气绝。
古怪是龟兹女郎并不是病死,实际上是溺水而死,只是事情太过诡异,素稽恐此事被圣人和天后视为不详,权衡再三之后对外说妹妹是病死。
“于病榻之上气绝,且是因为溺水,听上去是挺诡异。”郁离大致已经明白,那水妖应该就是让龟兹女郎溺水而死的元凶,只是一只水妖,何时有这等能力,竟可以和凡人的魂魄融合?
“确实如此。”严喆道:“那水妖乃是水鬼修炼而成,在水底至阴之地过九百年,于凡间之中的妖来说,也算是有些道行在身。”
“王氏女不过是凡间小娘子,避魂珠说不定是这水妖所有之物。”孟极适时的插了句嘴,“要真是如此,难不成一个妖竟然被凡人给算计了?”
“有何不可,你想想蛛女,便知凡人也有狡猾如狐狸者,别说骗个妖,就是骗个神仙都不是难事。”
郁离从不小看凡人,不只是因为她曾见识过凡人间得钩心斗角,更因为从古至今能改变这世道的多还是凡人。
而日日被供奉的神仙实际上只是凡人们的一种精神寄托罢了。
严喆跟着点头,他不是凡人修行而生,但也从不小瞧凡人,毕竟酆都上下不少都是凡间修行而来的要员,若非酆都规矩森严,他们完全可以架空了他这个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