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榕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当郁离说帮她的时候,她立刻便点头说好。
于是那一日走出白月茶肆的时候,夏榕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连寡妇骂她,她竟也没有与她置气。
郁离站在白月茶肆的楼上看着三人离开,转身重新坐回到桌前,“定州的习俗若是家中被媳妇打砸,便是诅咒这家断绝香火,若不是恨毒了那户人家,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做,尤其还是嫁来的新妇。”
“那这夏家阿舅也真是绝了。”孟极吧砸吧砸嘴,今日知道要来白月茶肆,它可是饿了许久的。
“若非有人先不给人家亲人活路,哪里会有人没事去这么算计他们家?”
郁离不觉得这夏家阿舅做得不对,若是她的亲人遇上这样的事,郁离做得绝对比这夏家阿舅还绝。
“也是。”孟极歪头一想,郁离说得更对,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不先得有冤才有相报,若无人起这冤,又何来后续?
所以孟极一直觉得,劝后来的人冤冤相报何时了,委实有点不要脸。
“走吧,吃也吃完了,喝也喝够了,回去吧。”
郁离动了动脖子,抬手揪住还在往嘴里塞东西的孟极,就这么提溜着出了白月茶肆。
还好孟极要脸,出了门就挣脱了,两人并排在南市的街上走,时不时看一看四下卖东西的货郎和铺子,都庆幸自己已经吃饱了,否则这满街的好吃好喝,得多花钱。
郁离和孟极如同往常一样走进青士巷,走到一半突然都停住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少了点啥?”
郁离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孟极,孟极也皱起了眉,“那家香烛铺子没了,楼之遥是不是回去了?”
原本突然出现在青士巷的香烛铺子让郁离和孟极很不习惯,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每次走进来都会看上一眼,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
今日这一进来,原本该是那铺子大门的地方重新成了一堵墙,那铺子和楼之遥一起都不见了。
“应该是吧,毕竟不是这里的人。”
郁离和苏兮一样,对楼之遥所说的那个千年后的世界很有兴趣,但能穿越时间这种能力,除了虚邪大神和烛龙外,似乎还没别的神族能做到,所以她们也仅仅止于好奇。
“那也该告个别呀,况且她还有好多有趣的事情都没同我说清楚,我们还约定了几日后一起偷偷去瞧一瞧百鬼夜行。”
孟极头一次见凡人不怵这个地,还上赶着想去瞧个热闹。
“你们可真有意思。”郁离撇嘴,抬脚继续往前走,从前不觉得这巷子里空荡荡,可是来了一个叽叽喳喳的楼之遥,如今又走了,突然就觉得耳根子太清净了点。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出现,郁离立刻打住,心道自己难不成是有什么不良癖好,怎么还能怀念有人在耳朵边儿叽叽喳喳?
后来郁离想明白了,她不是喜欢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而是想听那些她从未听过的东西。
楼之遥离开的第二日,苏兮便来了青士巷,她提着一壶三勒浆,进门就把酒递给了郁离,抬手在孟极额上拍了一下,孟极便从小郎君变成了小花狸。
“还是这样更怪一点。”
苏兮抱着孟极坐到后窗下,抬手碰了碰青竹,青竹的叶子便跟着抖了抖,似是在回应般。
“楼之遥走了。”
郁离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句,“我不瞎。”
那么大个门不见了,她又不是瞎的,自然知道楼之遥走了。
“你说千年后的世界真的如她说的那般,连那些小娘子也能想如何就如何?”苏兮小酌一口酒,赞了句陆五郎的手艺不错,便等着郁离接她的话。
郁离这才坐到她身边,同样伸手摸了摸青竹,“想如何就如何是她自己觉得,这世道无论变成什么样,也不是人们想如何就如何的。”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应该最大程度的自由吧,至少和这里比,更自由。”
如今女皇为帝,各家女郎比从前渐渐大胆起来,即便不戴帷帽也一样可以打马上街。
但世道于女郎而言,仍旧是有些艰难的,无论是压在头顶的夫家,还是缀在身上的名声,亦或是昙花般在眼前闪过那一丝考取功名的希望。
这些至少在楼之遥那个时代是真的不算什么大问题。
“真想去看看。”苏兮仰头再一杯下肚,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你说到时候我们回去了,可不可以求虚邪大神让我们去看看?”
“你还真敢求,你怎么不直接去求烛龙他老人家?”郁离无语,虚邪大神是很好说话,但他给的东西,你起码得堆上一百个......不,一万个小心去用,否则指不定就去了哪里回不来了。
苏兮立刻摇头,“可别了,上次王母到不周山找他,结果愣是在上头好几百年下不来,我可不愿意蹲在角落听他说好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