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在曲娘子对面坐下,缓缓闭上眼,心念电转,她便已经进到了曲娘子的灵台之中。
曲娘子的灵台与她过往进去的不太一样,这里一片迷雾,迷雾之中带着丝丝灰色的东西,那该是已经渐渐在消散的怨气。
果然,当年曲家阿郎与外室生下孩子这件事于曲娘子而言,并不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她很在意,以至于生出了怨气。
如此想来,曲娘子那么对曲阿满也就解释得通了。
郁离缓步朝前,迷雾渐渐散了一些,之中带着的丝丝灰色渐渐变成了暗红,若隐若现的在迷雾中。
她停住脚步蹙眉看着那些暗红,灵台之中有这些东西,说明曲娘子手上沾了血,且是头一次,否则要是杀孽多了,这灵台之中便不会只是这点暗红。
“阿郎为何如此对我?”
郁离正想着曲娘子手上沾的是否就是曲阿满的血,便听见低低抽泣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随着抽泣还有充满疑惑和不解的质问。
郁离不假思索便抬脚朝那声音的来处走去,不多时便见身着白色衣裙的曲娘子半坐在一处水池畔,那样子应是在顾影自怜。
“我十二便认识了你,方一及笄便与你成婚,自问从未有一时一刻对你不起,你也亲口承诺于我爷娘,这辈子除了我之外不会再娶任何一个妾侍。”
曲娘子说到此处抿唇一笑,笑中却带了泪的,“也是,严格来说你确实也从未再娶,可她比任何一个妾侍都让我难堪。”
他们成婚几十载,她身子孱弱,生下二娘后就再也无法有孕,她那时也曾担忧,毕竟她未能给曲家留下香火。
而曲郎却说无妨,即便没有男丁,他们家也决计不会落败,甚至还出言安慰她,莫要困住自己。
一想到此,曲娘子便笑的更惨然了,“原以为你真是安慰我呢,却不曾想,你那是为了那个长安的舞姬,我不明白,那等贱籍到底哪里比我好?”
曲娘子从知道舞姬存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停的问自己,到底自己哪里不够好,才让曲郎会钟情于一个舞姬,还费尽心思的藏着。
这也就罢了,后来更是知道曲郎那几个要好的兄弟竟是都知道,她这个每日与他同眠共枕的最亲密的人反倒是最后一个。
所以,当曲阿满被领回来的时候,曲娘子才会那般平静,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打击,她早已有了准备,更在心底告诉自己,现如今的曲郎不是那个爱她护她的曲郎,他只是一个不得不应付的郎君。
“不过没关系,我这人就这一点好,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骗自己,自打知道你有个外室,我便再也不肯为你付出一分真心。
你领了那孩子回来让我养着,好,我养着,但养成什么样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曲娘子忽然高兴的笑起来,“你看,她是不是被教养的极好?是不是很让你高兴?应该是高兴的吧,否则你哪里会笑着去死。”
郁离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曲娘子因为曲家阿郎的金屋藏娇而心灰意冷,从那一刻开始,她对曲家阿郎的心就已经不似从前。
后来曲阿满的出现,曲娘子自然没多大反应,毕竟对于一个已经放弃了的往昔的爱人,那甚至比陌生人更不值一提。
她心平气和的接纳了曲阿满,一点一点教导她,只是并非将她教导成大家闺秀,而是随着她的性子,让她胡作非为。
曲家阿郎如果不出意外,便是被曲阿满给气死的,但至于是怎么气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曲娘子既然不在乎,又何必为了他而沾上人血?”
郁离一步一步走到曲娘子身后,看着她平静地回头,便知道她早就知道她来了。
那么刚才那一番话,可是为了说给她听?
“奴家胆小,小娘子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奴家又怎么会沾上人血?”曲娘子缓缓起身,话音落下,便朝着郁离行了一礼。
“你识得我?”郁离这话虽然是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自然,郁小娘子不是方才同秦娘子一道来了曲宅?”曲娘子抬手一挥,方才还是水池的地方眨眼变成了亭子,亭中有瓜果和美酒,即便不是真的,看着仍是诱人的紧。
曲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奴家知道郁小娘子为何而来,我们不妨坐下聊。”
郁离看着她的动作不由蹙眉,一个凡人在灵台之内最多不过清醒,却做不到随手控制灵台内的事物变化,但曲娘子可以,且十分得心应手,像是曾无数次这般做过。
随曲娘子进了亭子,郁离施施然坐下,虽然曲娘子的举动让她疑惑,但她还记得来此是做什么,正事之后再解决疑惑也不迟。
“既然知道我来此的目的,那曲娘子是打算自己说,还是我想法子自己找答案?”
郁离有把握可以在这里找到她想知道的一切,如同很多年前费力去看到客人们的记忆般。
“奴家相信郁小娘子所说是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