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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中,秦霁弯下腰,将竹帘掀开一小道缝,从缝中偷看这久违的金陵街道。
马车过了桥,在一座茶楼外停下。
这茶楼有三层,外置的招幌精美,楼宇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奢贵之气,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来的地方。
赵望将秦霁送入三楼的一间厢房,偏首避开秦霁满是疑问的视线,“姑娘,你在此处先坐,大爷稍后就到。”
秦霁微笑点头,藏在身后的指甲却是将掌心掐至泛白。
方才上二楼时,她便听到了熟悉的,噩梦般的□□声。
转眼看去,目之所及的人皆是穿鲜着锦。
秦霁立刻便明白了,这里才不是什么正经茶楼,这是花茶坊!
以卖茶为由,实则楼上备着妓子待客。什么点茶都是心照不宣的名目而已。
秦霁坐到桌前,发间簪着的步摇碰在一处,泠泠作响,越发让她觉得自己可笑。
发髻上第一次插了这么多发饰,居然是为了来这种地方。
秦霁摸到脑后,取下一只金簪藏于袖中。
秦霁在这厢房中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人声。
正是陆迢在说话,可听脚步,又不止他一人。
秦霁所坐的地方侧对着房门,那门被推开时,她偏头转向门口。
看清站在那儿的人是陆迢后,秦霁忙站起身,娇声唤他,“大人。”
短短两个字经她的嗓子一转,就变了味道。
尾音被拖得绵长,像做糖人时最后一笔时拉出来的糖丝,轻轻一抿便能化开,甜得人的心肠都跟着软成绵绵一团。
陆迢站在原处,眸光平静地望向她。
“陆大人当真是好福气。”他身侧的陈寻走了出来,一双三角眼越过陆迢,对着秦霁上下打量,刚刚这一声光是听着便能将男人半边身子都酥了去,若是在床榻之上……
陈寻想着,唇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秦霁心中作呕,头垂低,朝着门口微微欠身。
见这美人似是含羞带怯,陈寻脸上的笑容更甚,欲往里进,“怪道你那日不肯收我的心意,原是有了此等佳——”
“陈大人”陆迢唇角含笑,语气已是冷淡下来,他手往前抬了抬,“你订的厢房似乎不在此处。”
他说完自己就走了。
陈寻立刻回过神,暗骂自己犯蠢,这人才刚得手自己动什么歪心思?转而提步跟上去。讨好道:“是是是,我近来眼神不好……”
秦霁一直垂着头,听到隔间的关门声后,才松了口气,手心又是一层薄汗。
她要了水将手洗过一遍。
隔间这两人说的什么,秦霁一个字也没听到,她推开了厢房后的窗,窗下是一条宽河。
来时日头才只是西斜,不知多久过去,如今又近黄昏。
天边落日熔金,晚霞流进了这一河的水中,河面上还游着好些船只,船家的摇浆一拍,好似在做染料,要拌匀这残阳与清水。
往远看,是群山,离得亦不算远,最近的那座山,山中高低错落的寺庙楼宇似乎都能数清。
秦霁看得认真,连房中进了人也没发现。
也不怪秦霁,陆迢走时没关门,她自不会去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