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庭打扫卫生,修剪花草的佣人们被淋成了落汤鸡,跑去附近灰白色的走廊避雨。
阿基蕾拉离走廊较远,跟着小女仆踩着湿滑的水上栈道跑进了一座清幽雅致的中式湖心亭。
两个女生浑身都被打湿,站在亭中间捏着衣角拧水。
阿基蕾拉被打乱发型的长发贴着脸颊,发梢上凝聚着一颗颗水珠,看起来格外狼狈。
外面密集的雨柱交织成层层雨幕,视野中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变得极低,就连十多米外的都很难再看清。
不止阻碍了视野,暴风雨也隔断了声音。
聒噪的蝉鸣声,佣人们的抱怨声都消失不见,少女们无法听清任何声音,耳边只剩下哗哗如潮涌的澎湃雨声。
哗哗,哗哗作响——
雨声,纯粹的雨声。
再没有比这更纯粹的时刻。
雨水冲刷走了一切污秽,怒号的风雨声盖过了一切肮脏的声音。
于是天地之间只剩下清一色的暴雨声。
哗哗!哗哗——
经常打坐静修的人都知道,很多时候,人的意境通常由环境来决定。
在这空明澄澈的时刻,阿基蕾拉的执念难得放空了一回。
她看着正在整理头发抱怨着天气,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仆,看着这个在人群中平凡得再平凡不过,找不到任何特点的霓虹少女,忽然莫名其妙地想——
要是自己小时候没有被亡命众吸纳,没有被信徒们灌输长大后要嫁给基夫大人的思想,会不会也跟她一样呢?
这时候她变得意外迟钝,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是对基夫的大不敬。
数不清的雨柱从天而降,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上,响起一片咚咚咚的落雨声。
几分钟过去暴雨还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水位逐渐高涨,就连链接岸边的水上栈道也被漫涌上来的湖水淹没。
好在湖心亭的台阶修筑得很高,这才避免了两人被湖水冲走的危机。
但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雨停之前,两人今晚是要被困在这里了……
同一场雨……
风祭真将豪岛的机械脑袋连着一条长长的脊椎,从他体内完整地拔了出来。
预感到生命危险的他刚把豪岛的脑袋扔进一个狼藉的车间,就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恐怖的热浪裹挟着强压,巨大冲击下将整个车间炸得面目全非。
跟风祭大门对了个眼神后,风祭真抱着已经痛晕过去的明日香爱,从撕开了窟窿的金属闸门中离开。
他狂奔过两条街道来到一片住宅区,踩着墙角一个空调外机纵身跃上两层式居民楼的楼顶,仿佛化身跑酷达人一般,在一个个被雨水刷洗得打滑的房顶上不断起落。
暴风骤雨之中,白浪掀天。
往日人潮如织的大街因为这场暴雨而显得冷清空旷。
街边各种商铺都提前歇关门业,店铺门口竖着的一根根风幡,还未来得及被商铺主人们收进屋子被强风刮起吹落,横七竖八地压着马路。
一道绿褐色的身影在一个个房顶如履平地,上下蹿腾间,顶着强风在暴雨中狂奔,即使风祭真现在还保持着蝗虫怪人的狰狞外形,也没有人注意到他没有人发现他。
有幸被他光顾的家庭,也只是对房顶突然炸响的重物砸落声感到疑惑。
待到他们爬梯上楼查看情况时,风祭真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出现在了几百米开外的另一栋居民楼屋顶。
CIA的特工和东京都的警察已经打过招呼,不只是风祭真,与他相关的明日香爱和风祭大门也被警方记录在案。
明日香爱虽然不是致命伤,但因为与豪岛一战时间拖延了太久导致失血过多,再加上又淋了冷雨情况进一步恶化,必须抓紧时间治疗。
有着犯人身份识别系统的医院肯定是去不了了,风祭真只能选择相信塞拉的话,去相信那个她口中的男人。
冰室悠。
那将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
也是同一场雨……
『东京市气象台发布暴雨橙色预警信号:受强降雨云团影响,预计未来6小时我市有强降雨……降雨量可达30毫米/小时以上……』
无人收看的电视荧屏里播报着气象预警信息,这场暴风雨来得毫无预兆。
阿基蕾拉离开后,夏悠坐在沙发上怅然若失,腿边是阿基蕾拉忘了带走的白丝,刚才逃走的小基不知何时又跑回来了,跳到了他的膝盖上找了个位置趴下,管家富田则是在上下来回奔走招呼佣人们关好门窗。
夏悠此刻心情非常复杂,内心既憋着一股被女生戏耍了的气愤,同时又有着一些占了便宜的窃喜?
当认清自己这份复杂情绪中包含的成分时,夏悠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怎么会有这种心情?
但有时候,人的感情还真是如此,来得莫名其妙……
就像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女生。
一点也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