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肆无忌惮的拍打着门窗,在江南的冬日是没有雪的,却还是很冷,刺骨的风无孔不入,仿佛要钻进人的骨子里。
凛风又起撞击到房门发出异响,终于惊醒了沉睡在梦乡里的孩童。
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原本守在床旁的奶娘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因为太过寒冷还是有些害怕,女童浑身颤抖着却又喊不出声。
片刻后似乎鼓足了勇气胡乱裹着衣服下了床,慢慢靠近门口,风声更大了,风里夹杂的其他声响也逐渐清晰,似乎有人在哭喊尖叫,又似乎听见金器相击的声音。
女童太小了,无法判断未知的恐惧,懵懂之下用力推开了房门。
寒风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猛灌进了房间,一下子驱散了女童被窝中带出的暖气,激得她直打寒颤,好不容易才忍住关门的退意。
门外的哭喊声更大了,像说书先生口里的鬼哭狼嚎,十分吓人。女童只想着去找母亲,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飞快的跑起来。在浓黑的夜色里,一切声响都带有未知的恐惧。
将将拐出院门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逼停了女童杂乱的步子,院中四处横躺着家中的下人,夜色依旧太浓,月亮仿佛看见了可怕的事躲在云中不肯出来。
女童不敢去看,才发现充斥着脑海的哭喊声已经逐渐消失,可她却更加害怕,也终于掉下眼泪,急切的往院里跑去:“阿娘…”
女童正要跑进房门时与被护卫护在中间退出来的女子撞个正着,女子不同于往日端庄优雅的模样,雪白的外袍上全是鲜红的血迹,黑发凌乱的披撒在双肩,眸中还有事发突然的惊惧在看到幼女时的担忧。
女童不顾一切跑来抱住母亲时才看见母亲外袍下满身是血已然昏睡的兄长,颤抖着声音询问母亲:“哥哥怎么了,阿娘,爹爹呢?”
不知是哪句话刺入了女子的心里,连她温柔的眼眸都为之颤动,伸手想要拥抱自己的女儿,却看见满手都是儿子的鲜血,让她迟疑。
身旁持剑的护卫厉声提醒:“夫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女子似被惊醒,望着眼前的女儿和怀中的儿子,迟疑了许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将怀里的男孩交给身旁的护卫:“卫明,你带着阳儿走吧。”
那护卫像是明白了女子口中所言,眼中皆是不可置信的目光,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我答应过大人会保住你们,怎可丢下你们。夫人,相信我,我肯定……”
“你们全力突袭,也只能护一人离开,阳儿是萧家唯一的希望了,不要再被我们拖累了。”
女子发声怒吼,眼泪夺眶而出,她心中悲痛万分,却也清醒的明白这府中早已被敌人围的水泄不通,根本不可能所有人都逃脱。
女童被母亲的怒吼吓了一跳,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温温柔柔的,哪怕她与兄长如何闯祸都不曾生气发怒,今日却这般可怖。她轻轻抬手握住母亲的衣裙,有些害怕。
女子这才清醒过来,看着年幼的女儿,无能为力的落下泪水。一狠心将怀里的男孩塞进卫明怀里,乞求着唯一的希望:“卫明,带他走吧。你答应我,一定要护着他,让他平安。”
卫明看着怀中的孩子,他跟随大人二十余年早就是萧家的人了,本是要护卫大人平安顺遂的,可惜护不住大人,也保不了大人的妻子儿女。
可他明白夫人所言不错,今日府中遇袭死伤惨重,余下的人根本护不住三人。只片刻迟疑便下定决心抱紧怀中的孩子,立誓承诺:“我定当竭尽全力护住公子,保他平安,卫明在此立誓,生死无悔。”
女子这才放手,推开卫明,示意他快走。
等簇拥在周围的人离去,便只剩下身下的女童,她还无法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哥哥要去哪,不知道母亲为何哭泣,更不知道家中已遭变故。
女童颤颤巍巍地握住母亲带血的手,有些害怕道:“阿娘,你怎么了…哥哥要去哪…爹爹呢?”
女子从悲伤中回过神来,迎着女童担忧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刺中不敢再看,将女童拥入怀中死死抱住。满心的愧疚溢出来,怀中是她千娇百宠的女儿,万分不舍却也别无选择。
“小荧儿别怕,阿娘在这,阿娘带你去找爹爹,不怕,不怕,我们就要见到爹爹了”
女童听着母亲的安慰躁动的心终于安稳下来,听说马上要见到爹爹了,还来不及高兴,就感觉肚子猛的一疼,激得她跪坐在地上。地上的寒气更加肆无忌惮的侵入身体,可肚子上却是火热的,沸腾的血液止不住的流出:“阿娘,疼……”
女子颤抖着松开匕首,那是她夫君送她的防身之物,第一个杀的却是他们的女儿。再一次抱住女儿,泪水不要命的往外流,心里像撕裂般疼痛。可她没法选,若是她们落入那些人手里将是受不尽的折磨与侮辱。这世间女子存活不易更何况罪臣家眷,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她抱着女童,就像平日里哄她睡觉那般轻轻地拍打着,口中呓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