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0,地点某网红咖啡厅,温暖正参加一场多人相亲联谊会。百无聊赖地搅着咖啡,睫毛被暖黄灯光打下簇簇阴影,印在瓷白肌肤(粉底)上。
有人走到她面前自我介绍,礼尚往来轮到她:“我叫温暖,35岁,未婚。”保持微笑,欣赏对方脸上错愕的表情。
婚恋市场上最糟糕的两类人,34岁以上女性和1米65以下男性。
温暖看起来完全不像35岁,均价4位数一瓶的护肤品和每年医美VIP钱毕竟不是白花的,但她是个坦诚的人,热衷于自爆。
她不仅不像35岁的人,也不像需要相亲的人。
准备坐够半小时走人,否则下次同老妈对峙,不能理直气壮说自己已然尽力,只是缘分未到。一直搞不懂,人为什么非要结婚。
手机铃响,很吵的一首歌:“我抽着差不多的的烟又过了差不多的一天,时间差不多的闲花着差不多的钱……”
“喂,姐?”
电话那头先闭气,接着抽噎:“暖手宝,我好难过。”熟悉的开场白,温暖心里涌上一阵无力。表姐章婧比她大三岁,从小活成对照组,她学霸表姐学渣,她挣钱表姐啃老,她单身表姐早婚早育。逢年过节全家围攻催婚的时候,只有表姐弱弱地帮衬一句“算了缘分不到”,为这一句话,两人的关系改善不少,近年更有趋向闺蜜的架势。
章婧大学恋爱,毕业结婚生娃,一直全职在婆家,外人只看到她儿女双全家庭和睦,看不到当媳妇当妈的难。她说结婚就跟赌博一样,是人是狗生个孩子才知道。婚后断情绝友,只能找妹妹倾诉,温暖说离,她又不同意,还有两个孩子呢。这也是温暖不想结婚的理由之一。
“姐夫又怎么了?”
“不是他,是我那个嫁不出去天天啃老还嘴碎的小姑子……”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搬出来单住,哦,需要老人帮带娃,那资助小姑子单住呢?一大家子住一起肯定不方便,哦,姐夫舍不得出钱。”简单问题复杂化,循环往复,电话那头如果不是她姐,早拉黑了。
一普信男走近,放下张纸片,朝她挤挤眼走了,温暖莫名其妙,拿起一看,手写的某酒店XX房。取抽纸擦手,蹙眉从脚到头打量一遍自己今天穿着是不是不够良家,真晦气。
“姐,我回去跟你聊,开车了。”起身蹬蹬蹬踩着小高跟离开,身后黏着不知多少道视线目送。
车不是豪车,30多万宝马,但是大部分人只认车牌不认车。房是二线城市好楼盘,温暖独享三居室,两百多万元房贷而已,还完房贷还能拥有一年几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贵妇护肤品和LV,小日子美滋滋,就是加班出差多。经济条件超过她大部分男同学。长辈数落她眼光太高时,温暖坦然反驳,不,我是高不成低不就。
回家没续上表姐电话,人哄娃睡觉把自己哄睡着了,温暖翻出一堆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指甲油,在音乐中开始自娱自乐搞创作,当然是对脚指甲。床头摆着一本书,《维罗妮卡决定去死》,女主角想死的第一个理由是:生活中一切没有任何变化,青春一旦逝去,就意味着将一天不如一天。继续生活下去不会增添任何新意,相反,忍受痛苦的可能性却大为增加。温暖深以为然。
清早是被吵醒的。
“起床,要迟到了!”
温暖像蚕蛹一样扭动,声音从被子里溢出:“几点了?”
“七点,快起来刷牙,上课要迟到了!”
才七点,九点才上班。
“温-小-暖-!起床!”隔着被子有人用力拍她屁股。
哦,好。
安静一瞬,倏地睁开眼。她独居很久了,哪来的人。
起身掀开被褥环顾,映入眼帘一间阳台改造卧室,有点熟悉。
旧单人弹簧床,床边一张长方形书桌,桌上压一块透明玻璃板。玻璃板下压着周杰伦的专辑《七里香》杂志宣传海报。最早这个位置压着三好学生奖状,后来让位给明星海报。弯腰从桌下拉出方凳,一块拼布花垫子,边角已经磨毛,是老妈亲手做的。
这是她小时候的房间。
从小学三年级一直住到上大学,后来旧城改造拆了。
竟然梦见童年,初老症已经这么明显吗。
客厅里米色欧式立柱沙发,搭配明黄色福字中式靠垫,中西合璧。墙上挂着日历,印着“2006”年字样。温暖偏头回忆。
“发什么呆,赶紧洗漱!一会儿面条糊了不好吃!”
老妈一头爆炸方便面卷发冲出来,系着围裙吆喝一嗓子,扭头又钻进厨房。
人物好清晰,跟真的似的。
温暖跟过去,靠在厨房门边上望着她背影忙碌,都快记不清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原来是这样,没有皱纹,背也不驼。
发呆被老妈见到,惹其眉头大皱:“傻愣着干嘛!洗脸去,看你一脸眼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