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是日,驿马。
秦焉动身前往陵州。
秦焉这一走,我的天下,可不太平了。
邵青欢就像怨鬼一样天天缠着我不放。
起初她带着一大嗓门的丫头和两个随从过来找茬。
那大嗓门的丫头是专门过来骂仗的,我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
连爹带娘,外加祖宗,都给我骂尽了。
婊子、贱妾什么的骂名也都给我按齐全了。
反正她是粗坯下人,骂起来毫无顾忌。
这样的骂仗理不得,一理她便得逞了。
是以,她们骂她们的,我们过我们的。
隔着院子和屋舍的门,倒也不怎么受影响。
一行人骂得无人问津,场面倒也很是滑稽。
转头邵青欢又召集了一些江湖痞子,唆使他们盘踞在别苑周围,伺机骚扰。
邵青欢布置好了一切便不再现身了。
虽然她人不在场,但料却是下足了。
那几日江边常常有光溜溜的男子,在我们浣洗衣服的地方洗澡。
吓得小丫头调头就逃,衣物都丢失了三两回。
我们院门紧闭,这些痞子便爬墙溜进院子。
在屋舍外面口出秽语,甚而脱裤子撒尿……
别苑只有几个女人,这么下去太危险了。
我只好让小丫头捎信告知了秦焉。
至于秦焉怎么处理,我还真没什么执念,平息事态就好。
秦焉收到消息,立马拍了一封电报。
电报说,他将即刻启程返回,让我关门闭户不得外出,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他在为官家办事,怎么能说走就走?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秦焉,他这么不冷静,委实让我吃惊。
我不得不亲自跑到镇守使的官邸。
电报电话,辗转反侧,终于联系到他。
直接间接,好一阵安抚,让他稍安勿躁。
我在官邸见到了传言中“年轻得不像话的美男子”。
凌天石果然貌似潘安,难能可贵的是,同时也不乏英雄气。
凌天石意外见到了“胥门案主案”的血亲家属,一时之间也显得有些惊愕。
随后,他便邀我做了一份详细的笔录。
我乐得将自己熟知的信息一一写下,希望他能为我父亲和胥门翻案。
凌天石果敢干练,但着实是年轻,看来不过二十上下。
他眼中有一份与年龄不相符的世故。
也许,这就是仕途带给男人的冠冕。
凌天石少年老成的气质,给了我一种莫名的感觉。
即便他不能为我父亲翻案,也会在某一天成为一种助力……
如今我既然已与官家打上了照面,便将近日受到骚扰的事告知。
凌天石毫不含糊,立马派了一队官兵过去,将地痞流氓抓的抓、赶的赶。
随后,让郡县乡长皆来探访了一遭。
闹得周边村民以为江畔住了什么大人物,打那以后尽都绕着道走。
就此,天下终于太平了,邵青欢也沉寂了下来。
守使府的人至此时常往来江畔,送上一些物资和礼品。
我们往来官邸收发电报,也不再畏惧官家威严,回一些谢礼是必然。
七月,巧月。
这是凡间妇人向天上的织女星“乞巧”的月份。
自从那回事之后,秦焉两日一封信,三日一电报,寥寥数语,诉尽衷肠,询问境况。
他几乎每天都在写信,这怎么办得好事?
追逃是很凶险的,特别是这个逃犯是薛梵东……
搞不好他得把自己搭进去。
于是,我回了一封信:
——我一切安好,勿念。你记得万事小心。怀柔为主,别太执着。
秦焉收到信后马上拍了份电报回来,就一行字:
——你是担心我了?
电报要通过凌天石的政要大厅取发。
再是官民相处亲密,也不能浪费官家资源啊……
我不知秦焉哪来的笃定,仿佛天下万物取用自然……
哎,既然已经劳烦官家,我也学着夫君的厚脸皮。
发了一份电报回过去:
——是啊,亦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