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丫头还有话怼出来,“让她拿,”娘子劝丫头,“进堂前放门口,有人管的。”
丫头看娘子一眼,嘴皮子要说什么,又憋回去,“拎着东西,还不快走。”
闵音的脸火烧热,人各有各的难处,再加上她不能说,自然要比别人活的辛苦。关阿娘总是劝她,人不能总忍着,受欺负要打回去,可这些年的经历,吃过的教训让她牢牢记着不能随便跟别人争闹。
走到正堂,烧脸也消下去,闵音把木桶放在边上,理理身上的麻衣弯着身子进去了。
她一踏进去,原本说笑的声音就停了,闵音只看到几双靴子,这年头谁穿的起靴子,于是更不敢抬眼。
“有规矩。”一人发话,边家主君笑呵呵应着,“我可是看她长大的,这孩子手艺巧的很。”
“抬头。”
闵音不知道这帮人在干什么,只能听话照做,她不由得多看主位上几眼,这人白衫打扮,眼中不耐都快漫出来了,面上还是那么温和,应是哪家未授官的士子。
严策像是很满意,“只可惜是个哑巴。”
边家主君赞同,想到边家前日刚抢了一户人家的娘子,一想到那家人如今样子,闵音觉得自己如同待宰猪羊,忍不住发起抖来,丫头在一旁鄙夷,但在贵客面前脸色收的极快。
“关多,你真是碰上贵人,”边家主君叫闵音的大名,“回家跟你阿娘说,贵人带你去雍州开眼界。”
闵音腿软,怎么就带她去雍州,那是皇帝待的地方,回过神来人已经走出正堂,闵音忍不住扣手,再低头一看,自己放在角落里的木桶没了。
…
“严兄,雍州贵人竟也爱吃这乡野之物。”边牧试探,左手探向背后一伸,丫头走上前要给严策倒茶。
“呵呵,”严策略微停顿一下,身边侍从立刻揽过丫头手里的茶壶,不让丫头近身,“边兄,山珍海味吃惯了,对这种手艺发馋再正常不过了。”
“对对对,贵人们什么吃不得,”边牧身子前倾,“敢问严兄,若这哑巴上雍州,幸得贵人欢心,我这…”边牧小心开口,“严兄不知,我这县丞当了十几年…”更多的意思边牧没说。
严策了然,“边兄,严某一定替你多多美言。”
“好好好,边某在这谢过严兄,”高兴起来,边牧招呼丫头,“芽枝,替我照顾严兄。”
“是,主君。”芽枝欢欣,雍州来的客人,跟着他一定比跟着一个县丞有前途。
酒足饭饱,严策才从边家出来,七拐八拐往客栈去了。
…
闵音快步走回家去,铺子的门虚掩着,走到柜子后面才发现关六娘扒在梯子上正喘气,两手抓的指尖发白。
“阿妹回来了,”关六娘低头,闵音伸手表示要扶她下来,关六娘摇头,“老毛病,我缓一缓。”
关阿娘腰伤越来越严重,爬梯上下板子总是扯着,该在柜子后面打个草床,闵音想着,一摸怀里,阿兄给的膏药一块和木桶没了,忍不住低头抹泪。
关六娘见闵音哭,“阿妹,哭什么,谁欺负你了,我打他去。”见闵音还是哭,“你阿耶打猎去了,不然也是要帮你出头的,你别哭,等阿娘一会儿陪你去找他。”
闵音气自己,这么没用,连膏药都拿不住,当年要不是因为她,关阿娘不会摔倒。
雍州,从雍州来的人,一定有大来头,闵音一边想一边跑出去,那个人说带她去开眼界,不就是要买下她当家厨,她得去要钱给关阿娘治病。
“跑哪去?”只听关六娘的声音在后面朦胧的,听不真切。
…
小路架出一辆牛车,车外一人持缰绳坐在前板上,牛车右边还跟着两位娘子。
已经走了多半天,闵音脚心冒汗,身边的芽枝苦不堪言,自小在边家长大第一次出远门,脚底必定磨了泡。
车头一转,黄牛甩头哞的一声,蹄子用力把车拉上官道,“阿泽,到哪了?”车内严策撩起帘子。
“主君,已上官道,约有30里就到驿站。”
帘子放下来,严策坐回去,芽枝一听还有30里,有些后悔。
闵音揪着袖子给自己擦汗,四月不冷,但是这路上要是来一阵小风,绝对要打痛她冒热气的脑袋。
一想到关阿娘的腰有钱治了,闵音浑身轻松。
走了约10里,芽枝小声哭起来,昨夜里听他们说什么杀人,她知道这人是京兆大官,县丞这种官在他们嘴里就是猫狗一般,更不要说她了,离县里越远,她越能感觉到不安,出了陇西,她该怎么办。
闵音听着抽泣声,只当她是想家,想去安慰又怕这丫头的火爆性子,只能默默走着。
牛车右侧打开半扇窗,严策呵斥芽枝,“哭什么。”芽枝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珠,慌忙想了借口,“枝奴只是…只是脚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