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说完,淡然拿起手机,站起身,眸光下移,冷淡无波地看向还在发蒙的女孩。
外面凉风四起,卷帘微微颤晃,玻璃窗轻声作响,亮白日光明晃晃,投下大片暗影,正好将她完完全全包裹进去。
她怔然定着神,沁着水的眼眸倒映着他颀长的身影。
秦风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面那天,这个女孩被一个熊孩子拽着来学校门口买烤肠。
他的发小夏岚帮他买好烤肠就往旁边人嘴里塞,塞完头也不回地就走,女孩叼着那根烤肠一脸蒙,怔愣愣地看着他。
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耳朵像火车一样嘟——,长鸣一声,冒出两道蒸汽,把整张脸烤得绯红。
许是热气太熏,她眼里泛起了泪光,鼓鼓囊囊颤颤巍巍地开口:“这、我、我。”
然后忽地视死如归地,一个抬手把自己的烤肠塞还到他嘴里。
等他拿下烤肠时,她早已扯着熊孩子抡得老远老远······
无独有偶,隔了大概一个星期,他又撞见了那个塞他烤肠的女孩。
起初是他出门寻找他家出走的萨摩耶奶糖,寻寻觅觅间就猛然看见她在路口不要命似的,冲到路中将奶糖揽着滚离疾驰而来的大货车。
然后没等他走过去,就急匆匆地抱着他家垂垂老矣的奶糖往宠物医院赶,小白鞋都踩丢了。
自那时起,此后的每一个星期,他都有意无意地注意到这个女孩。慢慢的,他知道了她的班级,知道了她的姓名,还加上了她的微信,了解到她的近况。
他们不喜欢她的笨拙内敛,他喜欢她迷糊可爱,勇敢善良。
他们不喜欢她的低头不语,他喜欢她笑容真诚,自在自乐。
他们不喜欢她的满脸败笔,他喜欢她满眼清澈,一片冰心。
他心中名为“夏无遥”的种子生根发芽,长得枝繁叶茂。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割舍不掉。
但夏无遥并不记得他们的初遇,也无法将那时戴口罩的他和现在的秦风联系到一起。
面对生着病的女孩,他总不好言明心意,只约她傍晚放学到珠江边一趟。
“什、什么?!”
夏无遥的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点。
江对岸的紫红晚霞铺满了天,落日像颗咸蛋黄悬挂在层林的高楼之间。
秦风的眉角长,眼窝深,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就自然散发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峻感。也难为那群他一来就将他捧上校草宝位的女孩子了,不过听说······是因为当时有人抓拍到了他倏忽间微微一笑,倾国倾城的样子?
可能像现在这样吧,两边眉角微微挑起,眼里含着笑意,不油腻不宠溺,又洋溢出种纯真的温暖,就连发梢也好像染上了暖洋洋的味道,晕落在空气里。
而后一阵秋风吹来,肃杀的冷空气抢占了鼻腔,涌上脑门,无遥忽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忙不慌垂下头,偷偷咽了下唾沫:“对、对不起啊······”
秦风轻声说:“没什么,的确是顺向失忆症。”
“······”
两人沉默片刻,秦风重新挑起话题,道:“每过一天我的记忆都会消失,但我不想每天都在纸上、手机里,还有其他各种地方记下自己生病这件事,我想像正常人那样活着,有朋友也有欢乐,所以,拜托你了。”
“拜托你每天都来找我交朋友。”
“······”
“求你。”
求······我?!
无遥眼底闪过几分不可思议,又抬起头来,秦风的笑意已消,眉头紧蹙着,双眼恳切地望着她,像个明知末世即将降临的教徒,仍虔诚祈祷着微乎其微的奇迹。
她张了张口:“我······”
下一秒,秦风毫无预兆地转过身去,抛下一句:“抱歉,打扰了。”
落日下,少年欲走还留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笔直的后背除了一如既往的冷峻,似乎还有些······
孤独?
“等、等一下!”
背向落日的少年堪堪顿住,而后缓缓回头,江风略过他额前的碎发,那张峻脸就完完全全沐浴在了熏黄的日光下,一双眼睛揉碎了秋江水,在颤微微地朝她道些什么。
无遥被他望久了,佯装理理鬓角,又垂眸看向地面,脚尖没来由地翘了翘起:“那个,你可以再问一遍的······”
秦风哂笑:“夏无遥同学。”
“嗯?”无遥抬眸。
“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骗今天的我吗?”
*
脑子:你睡了吗?
无遥:······
脑子:“我愿意。”哇哦,当时有够尴尬的。
无遥:眼睛瞪得像铜铃.jpg
她就知道,社交障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