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讽刺质问，周丰恒仍是一脸和煦，慈爱地看着她。
“窈窈，你确定要在这和我谈这些吗？”
记忆中的周丰恒，和现在判若两人，即便是几年前他也还能看出一些身上的陋习，而现在的他全然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面对再难听的挑衅话也能面不改色。
周窈却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小时候见他和冼碧吵架总是粗话连篇，当时她的耳朵被冼碧紧紧捂住也难以幸免，他气极了各种污言秽语的话都往外抛，嗓门大到连村口都能听见。
他只是靠着一张帅气的脸和桀骜不羁的性子迷惑了冼碧，可婚后温柔二字在他身上几乎没有体现一丝一毫。
柴米油盐的繁琐生活，让爱意消磨，也让人本性原形毕露。
她感觉眼前的周丰恒就像在外面披了一层漂亮的表皮，但里面还是之前的那个他。
原来财富真的能让一个人面目全非，又能让一个人包装到如此地步。
周窈和他来到隔壁最近的咖啡店，周丰恒坐在对面把单子递给她，“窈窈，看看有什么想喝的，你们小女孩不是都爱喝一些摩卡吗？爸爸也给你……”
周窈直接打断他：“我不喝，你有什么话快点说，我等下还有约。”
周丰恒给自己点了一杯黑咖啡，才不紧不慢地问她：“交男朋友了？”
桌子底下周窈的手蓦然收紧，迫使自己冷静道：“没有。”
“没有就好，有的话尽早分了。要是被瑞直知道了，他指不定会疯。”
周窈听后只觉得好笑至极：“周丰恒，你凭什么要干涉我的感情？”
“徐瑞直以前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你现在还要把我推向他，你就不怕徐冰凝把你千刀万剐了吗？”
周丰恒没有说话，而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开口道：“窈窈，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当初答应你不告诉瑞直你和外婆的地址，不让他去找你，可现在不同了。”
“当初他没有能力护你，现在他已经有能力了，加上还有我在旁边帮忙。瑞直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没人会比他更珍惜你和爱你。”
周窈笑出声来，悲切的眸子浸满了失望：“也对，当年徐冰凝那样对我，你都还能忍受和她继续恩爱多年，试问你还有什么做不出的？”
“周丰恒，收起你那一副为了我好的虚伪嘴脸，你不过想通过卖女儿好稳固自己的地位罢了！”
女孩的眼里满目疮痍，哑声问他：“我有好多次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没有心？作为亲生父亲的你，对我来说只比徐家母子还要狠上三分，懂得怎么样剜人心。”
起身离开之前，周窈决然撂下最后一句话：“你帮我告诉徐瑞直，要我和他在一起，除非我死！”
周丰恒平静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丝波纹，对她厉喝道：“窈窈！只要我们二人团结一致，徐冰凝根本不足为惧，徐东洲也是向着他外孙的，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犟！”
周窈没有回应，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外面行人廖廖，她从咖啡厅里走出来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脚步渐渐沉重变得缓慢，直到一步也抬不起来。
周窈全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空，无言的难过在心口蔓延开来，生生要把她撕裂。
她总于忍不住，捂着心口蹲下身子抱住自己，把头深深埋入胳膊，任眼泪无声滑落下来。
她曾无数次地想，要是冼碧没有走，要是她当年没有选择去北市读书，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徐瑞直，那些暗无天光的过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
沈北燃这几天都没有照常去接周窈下班，自从沈默诚和程愫把公司丢给他一个人之后，他忙到差点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从以前的天天见面，到最近两三天见一次，沈北燃体会到了一种抓心挠肝的感觉。
他在一周前出差飞往国外，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见到周窈，这几天都是在和她手机视频。
所以他今天一下飞机就打给周窈，可她没有接电话。
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下班了才对，沈北燃蹙眉继续拨她电话，见她没接就发她微信，上了车之后打算回家洗澡换个衣服再去找她。
没想到他拿着行李箱刚打开家门，就看见门口摆放着一双熟悉的小白鞋。
沈北燃前段时间忙到胃病犯了，周窈就经常来他这里给他做饭，他也给她配了一把家里的钥匙。
一开始她不肯拿，还是他想办法把那只胖橘猫接了过来，说他最近太忙了没人照顾它，要拜托周窈偶尔来喂它，周窈这才收下了钥匙。
沈北燃嘴角一勾，大步走进客厅，刚要喊她却发现里面有些过于安静了。
他环视了一圈，然后目光一顿，视线落在沙发上。
周窈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身子蜷缩着，躺在那上面安静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