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足无措地唤了一声。
妇人的哭声止了一瞬,垂头望着四喜,双手把住她的小脸蛋擦了擦:“好丫头,你怎么把都我忘了呀?我是秋姨呀,你那柜里从前入春的衣裳有好些是我做的呢。”
“秋姨,我同你说了,她……”
贺君清想从旁解释,被妇人洪钟般的一声呵斥叫断了:“今日这没你说话的份,站到一边去!”
孟飞鸾还未来得及因贺吃瘪而暗爽,就又被秋姨搂紧怀里讲体己话了:“四喜又瘦咯,懂事之后也辛苦了,忙得这么迟怎么行?你看我们家没出息的那个,就知道抱本破书念叨,买卖半点不上心,真不知道离了我该怎么办。”
“春姐,你也是的!多给四喜吃点好的,你秋姨提了一只老母鸡来,能下蛋的,隔日一枚。吃了还是养着随你们。”
连珠炮似的一席话,又怜惜又夸赞,还送出了一份礼,再往后多半要提退婚的事了。
在场没有人能插上一句,于淑春对她这姐妹讲话的冲劲十分习惯,等她一阵接一阵地讲完才拉开凳子,请她落座。
接着俩妇人从柴米油盐聊开去,讲到各自人生境遇,又开始泪流不止。
孟飞鸾听得耳朵嗡嗡响,都没听到一个“婚”字,心下焦急,腹内空虚,只能靠偷瞥墙角罚站贺君清的窘态来舒缓心情。
“春姐,有什么淌不过的难关千万开口,别跟我这个老姐妹见外了。”秋姨一双大掌盖到淑春手上,字字情真意切,讲着讲着就要淌眼泪。
听了一会儿,孟飞鸾从话缝里听出了些往事。
秋姨,名叫敛秋,家中也没男人,一人将贺君清带大。
她年轻时与姊妹在京中贵人府中同作丫鬟。一时看走眼,早嫁予府内一俊俏小厮。两人相约同回清水镇里过男耕女织的日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厮年轻时见识过京城里的富贵日子,忍不了乡下柴米油盐的琐碎与田间的劳累,没手艺,人也不踏实,在外吹牛,在秋姨一人经营的家中挑刺,往后更是要效仿城里的大老爷抬妾室进门。
秋姨一气之下将他休去,连人带铺盖赶出家门。
女子休夫,此事是镇里至今还广为流传的一段奇闻。
而秋姨也成了远近闻名的悍妇,越传越玄乎。
高大热情点的妇人在传闻中身高七尺,一双手呼呼生风,好似铁掌,一巴掌就能把将人扇出几里地。
虽是生活所迫,孟飞鸾依旧对眼前这妇人多有钦佩,瞧着她那粗壮结实的身体也十分羡慕。
她前世也有这般体魄,十三岁便能在马上挥舞长戟,臂力与十五岁男子相较尚有一战之力,可现在这副随时会被掰折的身子骨,怎让她不忧心?
“那母鸡我留下,铜板你都收回去,谁家过日子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于淑春目光在贺君清怀里怀里揣着的那挂铜钱流连了好几遍。
她自知家中缺钱,骨子里确实要强的,否则这一月有余也不会将四喜的病情藏在肚子里,硬挺着骨头撑起家里的吃穿用度。
“哎,春姐与我生疏了,这点钱怎么收不得了呢?再说,我那妹妹在京中做丫鬟,心里挂念我与这小子,每月都会寄银钱过来。要不是看在我妹妹的面上,我早就将这不中用的小崽子赶出家门了。”
秋姨起身,从贺君清怀里拽出那一挂铜板,往门口的菜篮子里一丢,见春姐没有起身推辞,这才放心开口。
“从前你我姐妹情深,给娃儿订了亲,我心中还总想着他配不上咱四喜,却没想他是个眼高于顶的白眼狼,今日竟铁了心说要退亲——亲家哎,讲实话,这钱你要是不收,我真是无颜再来见你了。”
“是。”贺君清面带愧色,漂亮的杏眼低垂,嗓音温润如约定得那般“请罪”道,“四喜很好,聪慧难得。小生才疏学浅,无一技傍身,两次院试皆是不中,枉作文章,实是配不上她。”
上午还疾言厉色地叫她莫要再对婚事痴心妄想,傍晚就低眉顺眼地讲出“四喜很好”这话。
听着情真意切,实是假得不行。
不过孟飞鸾从他的话语间得到了从前不知晓的消息:两度院试落榜?贺君清还有这种遭遇?
一个在会试中拔得头筹,殿试上更大放异彩的钦点状元郎竟会被小小院试绊住脚?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此人往后经了什么变故?
屋内几人将该说的话都说尽,目光尽数落到孟飞鸾身上,她也便顺阶而下,直言道:“小女与贺郎自幼一道长大,想来是错将兄妹亲情会意成男女之爱,为贺郎添了不少烦忧。如今大病后忘却往事,旧情半点也无。成婚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便依娘与秋姨的意思办吧。”
“你瞧瞧,上哪找到这么听话的好孩子。”秋姨张开双臂又要搂上来,被孟飞鸾不懂声色地避了过去,扭头又开始数落贺君清,“你这没心肝的东西,不懂珍惜,往后别别往春姐家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