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露出这般亲近讨好的样子。实是年节里的早市太有意思,他恨不得天天去,今日却被娘以揉面学做饼为由拦在家里,只能盘着孟飞鸾回来给自己带点新鲜玩意儿。
飞鸾怎不知他心思,假装一无所知地拉扯了几句,便从腰带里掏出一泥巴烧制的小哨。
哨做成飞鸟形,对着口吹气能吹出鸟叫,做工不算精巧,但胜在有趣。孟飞鸾觉着小鸟矮墩墩的造型可人,给自己也买了一件。
“今天家里有没有什么事哇?”飞鸾趁永贵低头摆弄哨子,揪来他的长寿辫在手里转圈玩。
她不知怎了,早晨睁开眼,右边的眼皮就跳个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在市集上没走两步便觉心里不踏实,早早折返回来,
“方大伯来过一趟,瞧着梅馆后厨的墙上漏风,给帮忙补上了。”永贵一五一十地答道,“拿茅草堵上的。春夏要通气,秋冬要防寒。”
那窟窿孟飞鸾前阵子也留意到了。
人头一般大小,平日感觉不出,冬至后冷风就从那儿往里钻。她跟贺君清提起堵上排风口的事,对方那时笑而不语,原是要给方大哥留出力的机会。
——这厮心眼比蜂窝都多都密。
“还有什么事啊?”话语间,孟飞鸾已在梅馆的里屋外屋都走了一遍,发现没得见于淑春的身影便问,“永贵,你见着你春嬢嬢了吗?”
“春嬢嬢出门有一会了。”永贵想了想,“春嬢嬢拿着一个蓝布包袱走的。”
孟飞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包袱。
此前贺君清的那番话她听了进去,前思后想,决定遂了娘的意愿,替林伯华把债还上。
一怕林伯华那身板挨催债的几顿打,真出了什么好歹,让娘心里更难受。二怕他狗急跳墙,伤人伤己,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再退一步讲,她不过一缕鸠占鹊巢的孤魂。银两乃是林仲昌挣得,于情于理该交给于淑春,倘若还上钱能叫娘心安,那便听她处置。
想通了这些,孟飞鸾昨日将十两银子放到了娘出门常背的蓝布包袱里——那包袱娘日日整理,定能发现银两,明白自己的用意。
虽知晓娘得了这笔钱出门的目的所在,但孟飞鸾心中犹有疑惑:“春嬢嬢一人走的?”
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等她回来一起商量么?再者说,按于淑春的性子,不该独自一人跑去林家送银子……
“不,是一个女的将她叫去的。”永贵挠挠头,回忆道。
孟飞鸾一听便瞪大眼睛,警觉追问:“哪个女的?你没见过吗?”
既说只说是“一个女的”,那便不是梅馆里经常出去往来的人,而是一个面生的女人。
而于淑春的生活习惯和相熟女伴何等简单有限,两只手定然数得过来,在这个档口能将她喊出去、又让她背上那装了十两银子的蓝布包的女人会是谁呢?
“你给我仔细讲讲。”孟飞鸾蹲下身,一双杏眸写满紧张,与永贵对视着问道,“叫春嬢进去的是什么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