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法依格本来已经回了魂灯里,思来想去,再一次——改了主意。她重返白天的冥河岸边,确保附近没人后,干脆一屁股坐下。她特意带了一个小提灯放在岸上照明,周围没那么黑了,但还是寂静的要死,冥河如一道真正的死水,叫人望而生畏。她从岸边抓起小石子,往水里掷去,没有声音,只是下沉。
她换了一身泳衣,真正的金色罗盘大剌剌放在一旁,指针一顿乱转——苏赫利不在,她想像白天一样找根本没用。
为了验证她白天的猜想,她决定到水里一试。
冥河水下面是什么?或许当时匙柄乱转,其实是说这河里吗?那个克林莫林,不就是从河里出来的吗……
她要一探究竟,唯一失策的是没带潜水服,只有游泳衣……看上去不够专业,她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两道红印——这下入水之后的鳃也有了。
她一个猛子扎进冥河,就好像她扔的小石子,声音微乎其微,一经进入,迅速触底。他们第一次从镜城进入地下城时感觉到的水里的吸力,这次高法依格也感受到了,像有无数水鬼拖拽着她的身体往下拉,一个想法经过她的脑海——冥界里有水鬼吗?那也应该有海妖……她自问自答一样,在水里无人看见地笑了一下。
水下一片漆黑,一个活物也没有,地形倒是十分复杂,如果她猜的不错,这下面应该是通往其上六大世界的虫洞,不然那些棺材怎么源源不绝地来到这里的?
换了一般人,估计早就被水里的吸力钉在河底动弹不得,但她是谁啊?她可是高法依格!
虽然有点难,她还是奋力像在普通的池子里那样踩起水,一路上浮,终于从水里探出头来。她一路游到了白天出事的河道的正中间,此时尚未察觉到危机即将降临。
她一直警惕着周围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提前唤出魔杖捏在手里。而她从来没有想过,危机会出现在她本身。
她完全忘记了埃里克曾嘱咐她水里危险的话,她发现自己提早画上的假鳃根本没派上用场时,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她不知道的是,在冥河水中行动,并不依赖氧气,而是——魂力。
她的魂力处于匀速消耗中,她着重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反而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放在平时,这点消耗本也不足为惧,够她下水游好几个来回还安然无恙——可要是她自己的魂体也出了问题呢?
她在水中,感到四肢麻木是一瞬间的事儿,魔杖脱手而去,她还没来得及惊恐,下一刻,像一个被扎破了的气球,眼睛一闭,就失去了意识。水底的吸力再次占据上风,将她的身体拖至深处……
缓慢下沉的过程中,一直暗中窥伺的存在再无忌惮,总算可以说话了。
“这……怎么处理?救不救?”
“你说呢!”另一个声音没好气,“你要气死我啊?”
……
河里某个虫洞连接的彼岸。
女巫失去意识,陷入沉睡。被装在一个类似肥皂泡的结界球里,被一路牵引而来。
肥皂泡中的女巫被缩小了许多,看起来好像人间小女孩爱玩的漂亮人偶。她的面容平和安宁,似乎正在做着美梦,随着前面两人的牵引在空中梦幻地漂浮。
刚才对话的两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是个瞎了一只眼的侏儒,即使面无表情也透着一股痞赖;高的那个是个全身盖了黑纱的女人,黑纱也掩不住她浑身的高傲,她好像总有理由叫人相信,就是她拥有这个世上的一切。
“看看我们带回了什么!”侏儒的丑脸上泛起微笑,冲除他们之外的另两个同伙叫道。
这里严格意义上仍属于冥界,但是是连海拉都不曾知晓的秘密场所。他们在地表之上,远望镜城,四下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眼前一堵灰黑的石壁。
如果埃里克在场,他估计会觉得眼熟,眼前的石壁和他梦中那堵,有所相似却也有不同之处,他还无法确认——然而,看到旁边站着那人,就再无疑虑了。
集冰霜与火焰一体的精灵,纽伦扑扇着那对美丽的翅膀漂浮在原地,表情不曾因盟友新奇的战利品而有所波动。
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人——唯独他对侏儒和黑衣女人的到来表示了欢迎,才没有让气氛过于尴尬。
“真了不起。”他的称赞就如泉水般甘美,让人热情高涨,燃起为此不惜奉献一切的冲动——他是一个天然的领袖。
他正是失踪的西十一区总督,拉斐尔。为了避免“失踪”的自己被人认出,他重新换回了曾是恩赫里亚时的样貌,白发苍苍,银色的胡子垂到腰际,和衣服一起用腰带扎起来,他穿着祭司式的衣袍,手里拿着沉香蛇头的权杖。虽然容貌是个老人,气质慈祥,但他长长白眉毛下的眼睛隐敛精光,随时可以切换到锋利威严的状态。
他们各怀目的,聚在一起,只是暂时的结盟。
侏儒名叫路特斯,来自尼尔夫海姆,他是个自由的雇佣兵,为了钱可以付出一切,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