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奥地列行刑前的最后一夜。
火刑被安排在第二天的白天,但是犯人天一亮,就要被运送到广场上去。
前方传来消息,一切顺利,场地已经被布置好了。本来,警卫署没有准备足量的干柴,但是豪森夫人让门房及时送去了新鲜的马料干草,化解了这场危机——她真巴不得他死!
“行刑的时候,谁点火?不会又落咱俩头上吧……”
奥地列躺在牢房冰冷的砖地上,最后一天,他被允许从十字架上下来,旁边放着一份简朴的晚饭。
食物的香气传到他的鼻子里,他饥肠辘辘,但是又没有胃口。
他只有力气做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想做的事情——把自己蜷起来,他肚子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昏昏沉沉中,他听见外面两个看守在对话——
迈巴斯的担忧引来利姆的嗤笑。
“你想的美!”
迈巴斯急了:“难道你想?你不怕……?”
利姆说:“倒是有人想。可惜豪森医生身份贵重,不然我看她倒是挺乐意的。”
迈巴斯觉得他说的对。
“你放心吧,就算是在之前火刑盛行的时候,也不会让谁亲自点火的。”利姆说,“有特别的装置,到了某个角度,柴火会自燃的。”
“这是专门为渎神的罪行设计的刑法,从前烧死犯下严重罪行的女巫的……谁敢亲自动那个手啊!严格意义上讲,行刑的是太阳女神,怎么样?”
“真……不赖。”迈巴斯干巴巴地说,目光不由得移向牢房里躺着的那个孤单的背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父亲了心肠软,他有点想象不了那个场面……回忆起自己十九岁时的样子,这简直是人间惨剧……不过他的嘴可没里面那个那么臭,那么硬!
不会真是这段时间天天揍他还揍出感情了吧!
利姆不知他怎么想,安慰他:“咱们只要守着他到天亮就好了。”
“怎么天亮就……那么早?”
“装置是固定的,太阳的轨迹每天都变,什么角度,谁都说不好啊。”利姆说,“等待死亡降临,也是这个刑法的一部分。你想啊,你被绑在那里,动也动不了,天上太阳烤,你心里知道你会被它活活烧死,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刺激不?”
“……”
利姆毫不在意,嬉皮笑脸的……迈巴斯觉得他有点变态,不过没说什么。
利姆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又想起别的事情:“昨天斯宾罗署长说,听证会通过了,咱们今后警卫署要从吉索老爷家搬出去,单独选址,你有什么想法吗?”
迈巴斯心不在焉:“咱们怎么想,会对结果有影响吗?”
利姆没有反驳。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好事情,今后警卫署还要扩招,他们这些已经在里面的,少不了要升官,今后手下管个十个八个的,想想就美啊!
“你说的对,选址咱们是说不上话,”他半真半假笑着说:“不过今后说不定会有自己的办公室,要是能自己选地儿,咱俩还在一块儿,啊。”
迈巴斯鼻子里模模糊糊答应了一声。
他们不再说话了。夜里真安静。奥地列躺在地上想,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去吃一点东西,但是他提不起那个力气。
那两个警卫总算不来烦他了,他自己一个人待着,前几天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他独自面对自己时,不需要强撑,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他根本没有他看上去那样无所畏惧——他怕死,怕的要死。
或许他一开始就应该向豪森太太示弱的。
那天,她照例来到他的房间。黑暗中,他看到她转瞬即逝的眼皮,在月光下有种奇怪的光泽。
像是什么冷血动物身上的鳞片。
丽萨·豪森浑然不察,她的手抚上来,就像握着手术刀那样冰冷。他身上颤了一下。
“豪森太太……”
“叫我丽萨。”她几乎没有焦距的淡蓝眼睛望着他的方向,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你小声点,明塔在隔壁。”
他咬紧牙关,像承受着虐打那样。
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鳞片一样的眼皮总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于是又隔几日,一天晚上,她半夜起身,他偷偷跟了上去。
想着她的高度近视估计发现不了,怀着这样一种侥幸,他看见了——豪森家的花园深处,藏着一个小小的神龛,那个僻静的角落,豪森太太甚至不让身为花匠的儿子靠近。
她身着睡裙,朝神龛跪了下来,奥地列更肆无忌惮地望着那周围的一切。
他一开始想,她或许只是在祭奠她死去的亲人,想从中获得保佑。他从斜边看见她闭上的眼睛,眼皮之上,鳞片的闪光,像是什么美轮美奂的眼影的亮粉,但是她因为职业的关系,从来不涂那些。鳞片的存在点亮了她脸上每一条细纹,可是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