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店里东西精细,我要做两身夏衣,实在是买不起。”
“这两年来咱们多少也算个朋友,你就喊我张姐姐,是一件你阿兄一件?”张大娘子说着,随手将架上一匹竹青色的布拿起来,又去拿另外一匹藕色,“你往后就来我的店里买,我给你算进货价,绝不占你一个铜板的便宜。”
她大抵是另有所图,顾怜想要离开,却又被拦住,张大娘子仿佛无奈,“好妹妹,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也只比你年长两岁,我想照拂你,不行吗?”
她的特别照拂应该是那日刚好顾钰陪顾怜上街开始的。
顾怜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旁的女子就算对她兄长有意最多也是送条帕子、锦囊,或是请媒婆来打探消息,哪里有人这般明目张胆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些举动让张大娘子误会兄长的心思,拉扯间却不小心将站在柜子旁的,张大娘子的女儿给撞到了地上。
小小的孩子坐在地上霎时便掉了眼泪,好不可怜,哭着要娘亲抱。
顾怜站在一旁,等到张大娘子将孩子抱起来了,才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我也没怪你,”张大娘子拿了颗糖放到女儿嘴里,知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道:“好了顾妹子,我也不逗你,我的确是有些中意你阿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这样,我们女子不也这样?”
“但是我照拂你,绝对不是因为想讨好你,我自小也是跟着兄长长大的,我爹早就死了,娘改嫁,我兄长小时候一口粥一口粥将我养大,我前些日子见着你哥,特意去打听了一下你家的消息,才知晓你们竟然也是这样,我心疼你们,这个理由够不够?”
张大娘子哄着女儿,见顾怜动容,笑道:“不过我知道,我是合离回来的女子,我配不上你阿兄,你兄长清清白白的,还要去科考,但我就是这个性子……”
“张大娘子,不是这样的,”顾怜打断她的话,柔柔的声音中透出两分力量来,“你合离回来只是因为未遇良人,这并不是你的错,你经营家中的铺子,还养着女儿,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决不能妄自菲薄,因为旁人三言两语便认为自己低人一等。”
“还了不起,”张大娘子愣了愣,将女儿放到摇篮里,然后掠过了这个话题,“那让你喊我姐姐,喊不喊?在我家买布还买不买?”
顾怜犹豫了一下,“张大娘子抬举顾怜,顾怜便也斗胆喊你一声姐姐,不过这布料,我手头的确是不大宽裕,更不能叫姐姐你做亏本生意。”
“生意人从来没有做亏本生意的道理,”张大娘子道:“半匹竹青给你阿兄,你拿半匹藕色,可好?”
“张姐姐你挑的颜色自然是没错的,”顾怜看了眼,这些布都是细棉的料子,没有绫罗绢缎,才道:“不过我只打算给我阿兄做两身衣裳,我的夏衣还能穿,就不打算再做新的了。”
“行,那就给你阿兄再拿半匹缟色。”张大娘子笑笑,继续道:“细棉的料子我卖给寻常客人是四百文一匹,进价是二百九十文,你这边拢共一匹,给我二百九十文就好。”
进价只是布匹的价,还不算旁的耗费,若是零零总总算起来,布匹进价说出口起码还要高个三十文。
顾怜出门时带了四钱银子,虽说东街的铺子卖的布料不贵,但也不可能比张大娘子给的价便宜。
而且张大娘子绣品铺子的东西的确是好,卖的种类也多,顾钰的衣裳早该做新的了,如今做两身换起来穿,也能减少磨损,明年就不用再做了。
她递了三钱银子递给张大娘子,没有半分犹豫。
张大娘子也没称,收下后找还她十文。
这段时日攒下来的钱就又如流水般花了出去了小半,这也是顾怜这么久不做新衣裳的原因,夏日做了,冬日便可能没钱买棉花,要挨冻,况且布匹贵,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贵了些,能穿旧的的情况下,能不买新的就不买。
张大娘子给她将布包好,在系起来之前又塞了半匹进去,“这个颜色姐姐店里卖不出去,妹妹你拿回去穿,你穿这个藕荷色定然好看,那些小姐们都觉得这个颜色太素了,你拿回去绣些花样在领子和腰上,夏日里看起来清清爽爽的,人也跟着舒心。”
顾怜垂首,看见自己有些发白的衣袖,鼻尖微微泛酸,却不知说什么,半晌,才郑重道:“顾怜多谢张姐姐。”
这时,张大娘子的女儿蹒跚学步走过来,壮着胆子拉了拉顾怜的手,跟着学道:“张姐姐。”
童声稚嫩,两人皆是忍俊不禁。
回家后,顾钰正在院里看书,见她回来,于是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阿兄,”顾怜道:“我买了一匹布回来做衣裳,拢共花了二百九十文。”
顾钰点头表示自己知晓,笑道:“你这件夏衣都改的不成样子了,是该做新衣裳了。”
顾怜没说打算给他做两身夏衣的事情,见还没到要做晚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