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寒了好久才让陶允姜恢复正常。
“你为什么有闲工夫,跑到这里亲自拉起来一个帮派呢?”
陶允姜有些好奇。
她觉得方未寒肯定不是那种做事没有目的的人,但是一时间也没想到他究竟是要干什么。
于是方未寒把那天自己是如何被纪刚打劫,又如何跟着他一路回到外城区的事情向陶允姜复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了。”
方未寒说道。
“宋家帮……还有那宋神医,他们在哪?”
陶允姜提着祈苍剑,剑刃发出清锐的铮鸣声,彰显着主人心中的怒火。
“竟然把索厄当做治病的药物出售,去骗穷苦百姓的救命钱,真当是罪无可赦!”
她的声音森寒无比。
方未寒先按住了她的肩膀,稍稍宽慰了句。
“你先别着急,我这次拉你过来正是要商量这件事情。”
“仅仅只是杀了那个姓宋的败类医生还不够,我们必须一劳永逸地解决这片外城区的问题,否则百姓永无宁日。”
他转过身去,目光悠远,仿佛透过院墙般地看向了这肮脏拥挤的外城街道。
“有人和我们一样,都生活在长明城中。”
“我们作为人活着,他们却在努力去成为人。”
“我手中没有太多的力量,也改变不了上面人的心思,只能用我自己的手段去暂时性地为他们做些什么。”
方未寒轻声开口道。
“建立一个帮派,重新划定外城区的阶级……听起来很荒谬,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这是长明的外城区,与内城迥乎不同,它有着自己的发展逻辑,如果不能用一场激烈的变革去推翻整个逻辑体系,那我们就只能将这片区域的统治者取而代之。”
“法治失效的情况下,至少我……和我挑选的人,还保留着人治的可能。”
他转身看向了陶允姜,目光清澈无比。
“金吾卫不管的地方,我方未寒来管。”
“允姜,帮我好不好?”
少女呆呆地看着方未寒,眼眸中逐渐有水雾弥漫。
原来……他心中是这样想的。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他与那些世家子弟有本质区别!
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有什么朋友。
她的爷爷是寒门,但是却做到了当朝太尉,加封山阳郡公,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大周近百年来唯一一个以非世家身份进入帝国权力中心的大臣。
而作为陶琰的孙女,陶允姜的处境很是尴尬。
世家的人认为她的阶层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寒门的人又会拼命巴结她以求挤入上层。
更遑论陶允姜自己的想法也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她跟随着爷爷见惯了世间的苦难,发誓要改变这一切。
陶允姜想起来了自己当时加入组织时,向自己许下的承诺。
“平四海之不公,令沉冤以昭雪。”
她曾不抱希望地悲哀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和她的处境一样了。
就算孤身一人,我也会坚持到底。
少女曾经是这么想的,直到她今天听到方未寒说了这番话。
原来……终究还是有人和我一样的。
陶允姜心中升起一股不同以往的悸动,不是甜蜜,而是发自内里,因理想被认同而产生的欣喜。
“好!”
她轻点颔首,郑重说道。
方未寒也点点头,不再去看她。
一个是他觉得一直看的话,显得太过于肉麻,他自己也尴尬。
另一个原因……
他怕露馅。
方未寒的心思哪里有他刚才说的那一堆一样那么伟光正,搞得自己跟一个无私奉献的圣人似的。
他或许确确实实存了个这么样的心思,但是也是在完成他原本的目标的前提下。
因为不知道剧情的原因,在谢令婉按照原来计划退婚之后,他感觉自己现在随时都会被废为庶人。
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他又不是圣母,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想着那些经世济民的大道理,那不是蠢吗?
相比于普济众生,方未寒觉得,还是自己活下来更重要一些。
不过……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远处的长明街道,有些失神。
我这样骗允姜……真的好吗?
我说完这番话之后,这傻妞现在肯定是把我当成革命战友了。
他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骗许多人,但是陶允姜显然不在此列。
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担心露馅了。
方未寒叹了口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