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的兴致,不由得好奇问道:
“你是怎么啦?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没有不太高兴。”
方未寒瞥了他一眼。
“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一直被我忽略的事情。”
“什么事情?”
“哈……”
方未寒摇了摇头,从空间灵戒里掏出了一枚铜币。
“这是……一个假币?”
云纾盯着他手中的钱币,若有所思。
“嗯,你猜对了。”
方未寒轻声说道。
“这是纪刚死的时候,我在他身上找到的。”
“纪刚至死都在死死捏着这个铜钱,应当是他很重要的东西吧。我打算明天就去把它放到纪刚的墓碑那里去。”
云纾抿着嘴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一向很不擅长安慰人。
真是的,都过去两千多年了,需要她安慰别人的时刻数不胜数,这怎么都没有学会呢。
云纾突然感觉自己这几千年可能有一点点白活了。
“刚才我看着清明那群人,猛然便想到了纪刚,然后下意识地就把纪刚和他们作对比。”
方未寒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远方的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活跃了一天的长明城即将再度陷入沉睡。
他不忍去看眼前的这一切景色。
“纪刚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他们都是苦命人,都被这大周的泥潭染得浑身污浊,痛苦不堪。但是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评论他们做的谁对谁错,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决心是不一样的。”
云纾默默地听着方未寒的话。
她能感受到,这个年轻的王爷心中压抑了太多的东西。
能说出来也好,总好过一直在心里憋着。
少女最了解方未寒的人,甚至就连谢令婉在这方面也不及她。
谢令婉不会知道方未寒时时刻刻的想法,但是云纾知道。
正因为她知道,她才不能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你知道得越多,那你承担的责任就会越重。
这就是知识的诅咒。
在尽职尽责之外,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不负责任。
但是云纾显然不会这样。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做一个倾听者。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在云纾的身上是一件完完全全的反常事情。
“纪刚的决心更冷硬,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与职责,付出一切他拥有的事情……包括生命”
方未寒扬了扬手中的铜币。
“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以一种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他沉默了片刻。
“而清明的那群人……我从他们的身上看不到这一点。”
“他们都是看到了帝国暗潮涌动的人罢了,与其说他们想为百姓做一些切实的事情,不如说他们更想去从大厦倾倒之后的残骸废墟之中捡垃圾牟利。”
“如果情势有一点不对,他们肯定不会去以死相和。”
“除了那个伊尹我看不透之外,今天在那个院子里遇到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时代的投机者、政治的皮条客、百姓与国家的秃鹫,可能陶允姜是他们之中唯一的例外了吧……”
云纾抬起头,用掷地有声的声音打断了他。
“但是……这股力量可以为我们所用,不是吗?”
少女的声音似天山雪融,滴答自山脊,回响自山间,流淌到方未寒的心中。
方未寒深深地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是,是可以为我们所用,不然我为什么要让允姜继续留在清明之中呢?”
“要知道,投机者在有些时候,可比狂信徒能够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呢。”
“所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云纾:“?”
“那你要说的是什么?”
圣器小姐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方未寒的脑回路了。
“纪刚死后,一股深切地忧患感觉就在我心中盘桓不去。”
方未寒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现在所行之事,乃逆天改命之举,是和众人背道而驰的孤厉。任有一步差池,等待着我的便是万丈深渊,便是身败名裂五马分尸的结局。”
“要想改变这一切,流血牺牲是难免的,我无法保护每一个人。”
“但我不希望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他收敛了嘴角所有的笑意,用平静到有些冷淡的瞳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我该怎么改变这一切呢,云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