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
她想起了杨金英和陈慧娘,也许她们两个会有办法。
陈慧娘自从进了尚仪局,在掌事张彩儿的监督下,日日埋头苦干,不敢多说一句话。说来也奇怪。张掌事并没有刻意找她麻烦,而是一直在掌事房里呆着。
她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门口时常有看守的宫女,她想去找杨金英她们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尚仪局是管理内宫礼仪规制,教育宫女礼仪的地方,自然会比其他的地方更严格。
张掌事虽然没有时刻监管她们,却对她们每日说了什么话,有什么矛盾了如指掌。
陈慧娘隔壁屋的一个宫女早上只是因为不满张掌事给她安排的打扫钟粹宫的任务,小小地抱怨了一句,结果回来就被张掌事掌了嘴。还有一件便是同屋的两个宫女因为被子的问题发生争吵,也被张掌事罚跪了一晚上。
陈慧娘渐渐摸到了张掌事的脾气,这位张掌事就是特别害怕出事,反正只要是一头苗头,直接扑灭,绝不会让它长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据说她最怕的就是去在皇上跟前伺候。
一物更有一物降。陈慧娘想,皇上到底是个比张掌事还要厉害的存在啊!她想起了被廷杖的秀女刘如芳,便瞬间对皇帝的好感下降了不少。
翌日清晨,其他地方的宫女还没有醒来,陈慧娘就听到了窗户外面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随后一声“慧娘。”从窗外传进来。
陈慧娘立即起床,披好衣裳,穿了鞋边轻手轻脚地出去。院子倒是安静,张掌事也还在睡觉,不会觉察到她的动作的。杨金英站在屋檐的转角等她。
她立即快步走去:“金英,你怎么来了?快,咱们去外面说,这里不安全,我怕会给张掌事听了去,她又该打我嘴巴子了。”她拉着杨金英的手走出了尚仪局的大门外,两人站在宫墙旁边。
“你最近怎么样?张掌事还打你吗?”杨金英问。
“不打了,我最近都没怎么说话。倒是有几个新进来的宫女被罚了,先是打了耳光,然后罚跪了一晚上。”
“唉,宫里的生活实在太难了。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熬过一年的?”杨金英说起这个,又立即从怀里摸出一条白色手帕,“我找到了姐姐的手帕。”
陈慧娘拿过手帕,看了上面的荷花刺绣:“确实是金芸的,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我们局里的一个一等宫女叫邢翠莲的给我的,她跟姐姐是同一批入宫的。”
“她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杨金英摇摇头:“没有。她只说了这条手帕是在尚宝监的李公公那里捡到的。”
陈慧娘双手绞着对襟的下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岂不是还要去跟那个李公公打交道?这宫里的公公都是一水的黑心货,见着了好处便想法子捞。”
“你被他们欺负了吗?”杨金英有些担忧。
“不是我,是跟我同屋的一个宫女,叫沈琉璃的,她前几日到司礼监去跟那里的公公们商量东岳大帝诞辰的祭祀礼仪,被一个不要脸的太监强拉着要组个对食的,她哭着回来。这真叫人恶心。”陈慧娘无奈地说道。对食是宫女和太监组成名义上的夫妻,互相搭伙终老,在明朝,宫女大多数一辈子不能出宫,或死在宫里,或给死去的主子们殉葬。
“唉,太监有好有坏,不过你能避开就避开点,我为了查明姐姐的死因,是一定要去接触那个李公公的。说起来也奇怪,昨日我去尚宝监拿金线的时候,见到了李公公,那是个不像公公的公公。”
陈慧娘有些疑惑:“不像公公的公公?你这话是何意?”
“他跟平日里见到的公公不一样,他家本是宁王的将领,宁王叛乱失败后,他家被没入奴籍,他也就进宫当了太监。”
陈慧娘点点头,抓住她的手说:“就算他不像其他的太监那般恶毒,你也要小心。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我会的。”
“金英,你……查清楚了金芸的死因后怎么办?”
“能报仇就报仇,不能报仇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那你……你到时候走的话,能不能带上我,我不想留在这里。”
“好,我们一起走。”
“还有刘昭儿和王秀芝。”陈慧娘说道,“只是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杨金英看着陈慧娘的神色,心想应该不知道被选上天妃的人会怎么样。“刘昭儿可能可以,王秀芝的话……只怕她撑不到咱们离开的时候。”
“你说什么?她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