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目的。”
安子夜不看她,坐下,倒杯凉茶润润喉。
好一会儿,见小丫头仍战栗着身子匍匐在地,无奈一叹。
“邵鸿指使你的?许了你何好处?”
邵鸿便是月桑现今王上,亦是九公主邵淑的皇兄。
飞萤惊讶抬头。
见主子两眼清明,才恍悟,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小丫头面色更加难看。
“王、王上囚了阿翁,说只有奴婢……奴婢杀了公主,阿翁才能安然无恙。”
眸光微颤,安子夜放下茶盏,指腹绕盏沿轻轻打转,凝视着小丫头面如死灰的脸,良久才收回视线,默然几息。
“那为何又不杀了?”
飞萤俯低脸。
“公主是好人,对奴婢也好……不能杀。”
“可若完不成任务,你阿翁就性命难保,邵鸿此人心狠手辣,不会手下留情。”安子夜淡淡开口,目光扫向掉落在一旁的银簪。
等了又等,也不见小丫头有再抓进手里的举动,倒是大把眼泪啪嗒砸在地,很快打湿一片,折得烛光凛凛。
飞萤攥起袖子抹了把眼,做好决定,脱力的身子看起来都多了几分生气,交叠双手重重磕地。
“奴婢叛主弑主,自知罪大恶极,不敢求公主宽恕,只求一死,早下九泉,尚能继续侍奉阿翁左右。”
安子夜平静的神色里难得显露惊讶,盯着背脊瘦弱却格外显坚毅的飞萤,默然半晌。
“我不杀你,今日之事也不计较。”
她在小丫头诧异的目光里走近,蹲下身。
“还能再给你两条路,任你选。”
飞萤呆愣地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安子夜却知她想问什么,勾唇莞尔。
“或许因为我二人有缘吧……第一条路,趁明日迎娶,人杂混乱,我放你离开。往后是留在南乾还是回月桑救你阿翁,随你,皆凭你本事……当然,若还想取我性命,那也无妨,只是会比今日难上千百倍,我亦会为了活下去不留情。”
飞萤闻言拼命摇头。
“奴婢不敢。”
“第二条路。”安子夜稍顿,“你留下,替我做事。你若真心,我便保你。我在一日,你性命无忧,衣食无缺,除此,我尽力帮你救人。”
“公主……”
对上小丫头重燃希冀的目光,安子夜立即补上,“先别高兴,如今从月桑来的只我和你,我不死,按理邵鸿为达目的还需再依靠你,暂不会伤害你阿翁。但这也仅是猜测,毕竟此人手段狠辣。况且明日嫁入王府后,我便事事受掣,帮你也非一两日就能办得到,需得耐心。”
她不想小丫头白白期望,说清楚为好。
飞萤明白,吸了下鼻子,挪着膝往后退两步,俯身重重磕头。
“求公主帮帮奴婢!”
安子夜并不意外飞萤如此选,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独自从南乾回到月桑,岂是易事?
更何论从一国之主手里救人。
看似两条路,实则一条。
“既选了,日后就尽好本分,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她拾起银簪,打算插回飞萤发间,倏然手一顿,笑问:“这簪子与你的装束不太衬,旁人送的?”
飞萤点头。
“邵鸿?”
“王上让奴婢用它……对付公主。”
嘴角含笑的少女暗地又将那蛇蝎男人咒骂一通,转将簪子放到飞萤手心,扶起人。
“簪上有毒,洗干净了再戴,今夜仔细沐浴洗漱。”
飞萤听了一阵心惊,握着簪子的手也跟着发抖,连连应“是”,才在几番迟疑下退出。
屋内陷入死寂,安子夜独自又坐了会儿。
她想,飞萤此刻定对她怀了许多感激吧。
但小丫头不知,她肯就此饶过,并非是善心,也非怜悯,只因飞萤被蛇咬后宁可赴死也不主动给她招来杀手的这份傻气,还有……
她欠了飞萤一条命。
前世飞萤陪嫁来南乾,虽非九公主倚重之人,但性子和善,本分能干,故在裴宁轩继位后也入宫做了主管宫婢,后被分进惜光殿。
飞萤得空就爱跟她说起少时和阿翁相依为命的日子,忆起往事,扑棱扑棱闪亮的杏眸里尽是欢喜和对故亲的思念。
后来,飞萤拼死护她,被歹人生生折断脖颈,这恩情便也留在了心里。正因如此,遇上黑衣人,她才无法直接撇下落单的飞萤独自逃离。
本就是还恩,可今却被她演出一副大发善心的做派。
其实……她挺卑鄙的。
安子夜苦笑,起身至妆镜前,翻出一段细红绳,栓着桌角延至内室,四处绕了绕,最后穿过床栏缝隙,系在自己腕上。
就着烛光重新躺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