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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1 / 3)

安都城南,一座偏僻破旧的道观。

临近会试,赶考的书生举子们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客栈。那没钱的,只能来睡道观,一晚交上几文钱,便可有处落脚的地方。

灰袍道士把着烛台,从屋里出来,心里担心着借宿此处的一名举子。

这人在此借宿已有一段时间了,本是整日都用功念书,也不大爱说话,与道观众人相安无事,听说还是乡试头一名。可前日里不知怎的,出了趟门,回来就病倒了,数日高烧不退。

怕他熬不过去死在道观里,道士们为他请了大夫,刚走没多久。

道士来到那房间前,正打算叩门,忽然听到里面叮铃桄榔一阵响动,似是水盆被打翻在地,连忙推门而入。

微弱的烛光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光下,楚涟呆呆地坐在床边,对着被他踢翻的水盆愣神。

看见来人,他面上神情更为古怪。

道士一喜:“小兄弟,你醒了?”

“嗯。”楚涟应声,环顾四周打量着,从浑身剧痛中缓过神来,终于忆起眼前是何处。

沉浮官场数年,他早就不信鬼神了。可人死不能复生,他不单单活过来了,还回到了十八岁。

他通过科举入仕的这一年。

道士:“太好了。再过几日便是会试,小兄弟你能中解元,想必也能一次中第,可不能耽误了。呃……只是你大病一场,观里出钱为你请了大夫……”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用手比了个数,但楚涟看懂了,愣了下,一股许久未经历的窘迫浮上心头:“我……没钱。”

从偏远的宣州一路路途遥远抵达安都,虽然临走前还得了知州奖赏的十五两银子,到底是不经花。楚涟已经不太清楚前世自己考前有没有生过一场病,只知道现下他是一穷二白,兜里十分干净。

他斟酌着,回复道士:“我前些日子送了些字画给画馆,兴许有卖出去的,待我身体恢复了,就去取来。”

道士得了承诺,掩上门离开了,只留下一根蜡烛还在燃烧。

楚涟动了动手脚,站起来,借着地上水盆里残余的水,看清了十八岁的自己。

再过一个多月,他会成为新科状元,然后因为寒门出身没有门路,被远派兴州为地方官。三年期满,顺利被调回安都,进入户部,在党派之争中站稳脚跟。之后为新帝做事,扳倒奸臣,一路高升。箭矢当胸穿过时,他也不过才三十岁,是南朝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宰相。

这便是他楚涟的一生。三十载匆匆而过,最后死在了那人面前。

所谓权势、利益,终究是黄粱一梦,也该释然了。

可为何心口还在微微泛疼?

楚涟披上一件衣服,推开门,看到房间外一轮弦月,心中忽而明亮。

当年为新科进士们举办的琼林宴上,他第一次见到那位富有盛名的长明公主。安都才子们写诗不单只夸她容貌美,还说她一柄佩剑似惊鸿。得见本尊,他才发现那些酸诗并没有多么夸张。她确实美,她身边的人……也确实与她相配。

远派兴州那三年并不好过,但教会了他许多。他回到安都,在户部任主事,品阶不高,经手的事却大。在权力倾轧间他谨慎处事,终于爬到了一个足够高的位置。

她注意到了他,接近他。而他听人说,公主与驸马感情不睦,已经分居,极有可能和离。

爬得越高,越应该抵挡住诱惑,他把这个道理忘了。会错意,办错差事,信错了人。那是他头一次在官场栽跟头,险些丧命,自那以后,不再真心相信任何人。

公主目的达成,笑着嘲讽他:“右侍郎,你输了,输在心思不纯。”

她意在骂他左右逢源过于圆滑,故而才阴沟里翻船。

他的确是心思不纯,可那又如何?

月光下,楚涟睁开眼,眼中寒光微动。

三年,实在太长了,他等不了。

皇宫,戏鲤池。

不知是不是因为宫里办宴会,需要的油灯多,此处的烛火无人看顾,早已熄灭,只剩月亮在天上照着,不大亮堂。

李矜澜身后跟着兰时素雪,前面由一太监提着灯笼带路。

快要走到石桥上,在一片脚步声中,李矜澜突然出声问那太监:“公公,你会水么?”

那太监显然有些意外她这么问,回头看了眼,犹豫道:“回殿下的话,奴婢不会。”

“巧了,我也不会,”李矜澜笑了笑,“要不,还是换条路走吧,那石桥太窄,我怕跌进水里。”

太监紧张起来,左右张望,结巴了两声:“殿、殿下,走那桥上,很快便能到了。”

李矜澜敛了笑容:“那劳烦公公带路。”

见他转过身去,李矜澜回头与兰时素雪交换了个眼神,悄悄换了位置,走在四人最后。

不远处有另一点灯火,依稀能看见一袭蓝衣脚步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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