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玄衣娘子突然闪现抱住那男童,从恶妖掌下带出那男童,下一瞬二人又突然出现在二楼木阶上。
而崔怀月也借机使出那一剑,其剑气如虹,如万里江涛,似怒吼游龙,剑气横流,剑身笔直插入恶妖血红的两眼之间。
那恶妖哀叫一声,随即颤巍巍软了身子,倒在地上,那双血红的眼睛也被青黑的眼帘所遮盖。
那为非作歹的恶妖就这般没了生息,大家一开始还不能相信,都屏着呼吸等待着那恶妖起身与那郎君再来一场恶战。
可是等了几晌,那恶妖还无反应。
原是真死了。
突然,那本静静的场地爆发了一阵阵的掌声,好似是劫后余生的欢喜。男男女女脸上都充溢着喜色,望向那雪衣郎君的眼睛也满是敬服。
明明是劫后余生,却似大戏落幕,向众人表演了一场骁勇郎战恶妖的闹剧,既有荒诞无稽之色,亦有不为人道的惨烈。
而那赤足踏血,执剑伫立的雪衣郎却仍旧是那副不喜不悲之相。只是那双冷清的桃花眼暗流宛转,径直望向二楼那道玄衣身影。
明明一字未提,却好似在说:
你看,我不会让你难堪吧。
李今朝看见了。
可她此时面色雪白,已是被体内暴动游走的灵气所折磨地冷汗直冒。
男童将被恶妖所扑之际,她不顾剑灵所劝,强行抽牌,在剑灵帮助下抽中了上天遁地牌,可空间穿梭,助她闪现救回男童。
可灵力透支后便是一轮反噬,其暴走的灵力游走全身。
感觉就像是一尾蛇在体内游走,啃噬她的血肉,又好似有一双手,在她体内硬生生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扭曲在一处。
她此时却抑制住那份痛苦,轻声哄着怀里呜咽的男童:“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还在哭?你阿娘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可那男童摇了摇头,又抽着鼻子擦了下泪,道:“阿娘死了。她就躺在下面的地上。阿与再也听不到娘亲为我唱歌了……”
李今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那个她曾惋惜不已的美人。
那印象中本是眼波婉转、欹倚在男人怀中卖笑浪荡的美人却在此时有了另一重形象。
原来她也是个年轻的母亲,游走于床榻间,只为用单薄的身躯给自己的孩子撑起一方小小荫蔽。
可她能说什么呢,她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去安慰。
渐渐地她也跟着这孩童浅浅哭出声来,不止是伤心,也是因为那钻心剜骨之痛。
“你怎么又哭了?”
漱冰濯雪的声音落进她的耳朵,一时之间恍若一捧山野清泉,给全身血肉沸腾滚烫的她一线清明。
抬眼望过去,见眼前公子雪色与血色交融一体,雪白的足腕在滴血。
那轻扬的眼尾也沾上一抹血色,仿若那高山之雪染了凡尘颜色,却同样姝丽无双,人间绝色。
她唇齿发颤,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道:“因为我痛死了……”
说罢,便歪着身子倒下。
意识消散之际,她好像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
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雪停后,雪光掩了小重山,层层叠叠。
一个晴朗天,太阳爬上山头,暖光映照,山上霎时雪溶溶一片。
山崖上的雪是最早化尽的,而山崖上那株梅花树上的雪却还未化尽,一片片一团团乖乖巧巧地堆在枝头上,与梅花抱在一处。
那梅花树下有块三尺三寸高的顽石,风吹日晒,那顽石上已满是划痕,可依旧坚不可摧,屹立在那梅花树下。
那顽石正中插着一把宝剑,此剑不同寻常剑,它比寻常剑长三寸,细一寸,生的清冷隽秀,通体泛着银光,青铜剑柄镶着七颗紫玉。
如今它同这顽石一样,身上落满了雪,可依旧纹丝不动,好似它就是大自然造化之物,本应静静伫立在此。
可少玄并不这般想。
他自望见它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它是一只沉睡的游龙。待它苏醒入世的一天,便能以惊天动地的光芒落下惊鸿一剑,驱散这世间黑暗。
“少玄,这把剑一直在等待着那个命定之人……”
“少玄,你还是太急了……”
“人有人性,剑有剑性,即便勉强合手,可是无缘相吸引,也是不行。”
“少玄,只可惜它没选中你。毕竟你们的气性那般相像……”
他道:“既然它看不上我,我又何必舍了自尊去勉强,既然无缘,何必强求?”
说罢,他收拾了行李,孤身回京。
可是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还是忍不住来望了它最后一眼。
它好似是无声的朋友,春去秋来,流年过隙,他于崖上梅花树旁日日举剑,挥剑,而它安安静静,不曾打扰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