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朝醒来时,正好窗外一抹春光打在她额间,照着温暖非常。
她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了身里衣,不过依旧是玄色衣裳,轻薄贴肤,一摸便知是好料子。
昨日灵气暴动,在那白衣郎君斩杀恶妖后,她便经受不住,昏了过去。今日醒来时身上虽仍有痛意,但终归好受许多。
她颤巍巍掀被下床,套了挂在床边木架上干净的玄衣,穿戴好后在房中缓缓踱步,环顾四周。
木床旁有一架梳妆台,上面有一只青铜镜。铜镜四周雕刻着清丽桐花,禽鸟叼葡萄,立在一支花藤上,藤蔓凹凸纷繁围出一面昏黄的镜子,李今也从中望去,能模糊望见自己的的脸。
镜子定然不及现代的清晰,可也隐隐约约能照出这张脸,宛若照溪而望,水很清,映在水面上的脸便也明朗了。
她摸了摸这张脸,她以为她会穿越到哪个陌生女子身上,没想到镜中这张脸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眉眼更青涩,气质更冷厉,指尖摸在脸上能隐隐感到厚茧磨砺面庞的微刺感。
房间正中摆着大红如意圆桌,上面放着那把宝剑。四面福扇齐齐打开,春光暖融融打进来,地上青石板打磨得极其光亮,正中铺着暗紫团花短绒地毯。地上摆着一只掐丝珐琅镂空青铜熏炉,轻烟袅袅,闻着似是淡淡苏合香。
她有点困惑,有点迷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那白衣郎君带你来的此处,又叫了侍女为你清洗更衣,之后吾灵力不足,也陷入沉睡,然后同你一道醒来了。”
剑灵的声音突然自她脑海中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她问道:“那这是何处,他在何处?”
剑灵沉默两息,道:“吾亦不知。”
李今朝走至圆桌边,为自己倒了壶茶,喝了两口,顺手拿起了那把剑。
那把剑套了一只月白色枫木剑鞘,枫木上刻着浅浅一层桐花,金墨顺着花纹纹路,吊着碧色剑穗,瞧着简约精美又不失清雅。
这是何人套的剑鞘?
是他么?
李今朝摸了摸这把剑,问道:“她叫什么?”
剑灵沉吟道:“灵曦。”
李今朝将这二字在心中咀嚼片刻,道:“灵曦?好名字……”
“可她为什么选中了我,天命之人又是何意?”李今朝还记得那白衣郎君松口时的调侃,耿耿于怀。
李今朝自认为没什么惊世之能,只是一抹异世之魂,平凡且普通罢了。
剑灵道:“吾也是近日才苏醒,虽然此前一直沉睡,但亦能感知一点外界,灵曦被你拔出,便是默许你为主,但不知为何最近才正式认可你,我才得以苏醒与你缔结契约。”
李今朝疑惑道:“你不是她的剑灵么?”
剑灵道:“非也。吾只是被封印在此剑内,至于前因,吾亦记不清楚了,但灵曦自有剑灵,只是尚还弱小,斩杀螭妖花了她很大精力,故她现在应也在沉睡休养。”
怪不得这剑一动不动,乖乖躺在这呢。李今朝心道。
“那你叫什么?”李今朝又问道。
剑灵沉默,最终叹息道:“吾不记得了。”
李今朝不知怎的,心里有点为这剑灵难过,它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灵曦的名儿。
她安慰它道:“忘了的话,就新想一个吧,就叫山羲如何,取自灵曦的名儿?”
剑灵沉思几许,最后应允。
李今朝走至窗边,忽的瞳孔一缩。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阁楼的二楼,往下看是一片花园,小桥流水,奇花异石,水榭亭台坐落此间。
而那阁楼旁长着一株高高的梧桐树,梧桐叶浸润着浓厚春光,微风浮动那绿叶探至窗边,恍若以叶为樽,斟了一杯醉人春光给她。
梧桐叶微,细细碎碎,映下一汪清水,隔着那晃动的青色叶影间,隐隐能窥见那水上月白的衣裳被微风吹起一角。
那月白衣裳的主人正抬起了头,正正好撞着了她的视线。
叶影浮动在他脸上,光影之间,照出他清绝潋滟的容颜。明明线条利落冷清,而那双桃花眼却在清冷之余添上一笔旖旎,恍若温柔春色。
少年着月白衣裳,隐约能见宽大袖间金线描摹的云纹,长身秀立,神色沉静,似一抹山风,一笔流云,似晚天的一轮月亮,孤傲、清冷,玉色盛满这梧桐下金色的池。
他望进她的眼睛,朱唇微勾。双手环抱,欹倚梧桐,端的是一派风雅恣意,仿佛世间污涩都被那高雅之气一洗而空。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已,于彼朝阳”这句。
她脑中一闪而过他白衣浴血的画面,觉得这句极衬他。
当他与她对视时,她一怔,随即有点脸热,或许是靠着窗边春光太晒的缘故。
她把剑别在腰间,哒哒哒下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