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魏宅。
室中灯火昏暗,夜已深了,下人都在外间靠着火炉睡着了。
魏虢晖辗转反侧,还是披了衣服起来来回踱步。
一直没见到“他”派人来,魏虢晖心中慌得很。
说来这次也是他自己躲懒才出了这样的意外,原本的计划是几个人攀到城外的高山上,将山上厚厚的积雪全部推下山崖,再浇水形成坚冰。
由此便人为地制造了整条官道的拥堵湿滑。
雪天少有干燥的土来防滑,按照以往的做法,需要州府拨银买粗盐或沙砾撒在路上,以保车马通行顺畅。
粗盐和沙砾的价格差不多,粗盐偏高一些。为了报账更多,向来魏虢晖都是去固定的地方以低价购买粗盐,品质也差,撒上能勉强达到路面不打滑的程度。
原是城中的路面更显眼,所以魏虢晖才特意叫刘清铭不要除雪的。
半路杀出来的这个女子,简直搅了他们三人的好事!
这可如何交代,魏虢晖顿住脚步,又长叹了口气。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夜半三更,只有单薄的咚咚两声,也未报上名。
可见不是自家的下人。
魏虢晖一瞬心脏猛跳,站在原地没敢动弹。
又响了两声,他才手脚发软地去开门。
来人阴暗地穿着从头罩到脚的黑色长袍,带着兜帽,不言不语地进了厅中。
魏虢晖冷汗都下来了,连忙伸出头看了看门外,确认没人后才吞吞口水,严实地闭上了门。
将兜帽脱掉,魏虢晖才发现这人并不是“他”。
魏虢晖扯一扯衣领,这才像活过来似的大口喘气。他径自在桌边坐下,倒了两杯茶自然地放在对面。
黑衣人没坐,也没喝茶,只看着魏虢晖咕嘟咕嘟地饮牛。
“办砸了事,魏工曹还有心喝得下茶?”黑衣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魏虢晖并不怕这人,狂放地用衣袖一抹嘴巴,语气也没多和善,“我是没办好事,眼下也不能直接渴死吧?”
越想是越来气,“我从前也没少帮主子办成过事,可今时不同往日了!谁知道衡沚那小子运气这么好……”
“魏工曹对着我撒气也无所谓,我只是来替主子传话的,算不得是有头有脸的人。”黑衣人话中带讽,“营建修补一事,皆归工曹管。年后骛岭道便要扩充演武场,将巡防营搬去了。”
魏虢晖听了这话,手中的的动作一顿。
“营建巡防营,主子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切记,别将现在这位当做他老子,小狼虽不见得多凶猛,但警惕心比老狼重多了。主子隐忍许久,不能失在眼下。”
这话一半真,另一半却是废话。
魏虢晖虽并未见过“他”,可凭其吩咐也大概知道这是个贪婪的人,并且擅长给人洗脑。
从前差点他就被哄骗得直接安插女人去衡启身边,还好清醒了一瞬,悬崖勒马才算是勒住了。
老狼虽然爱假寐,却也更凶猛。小狼是其子,能好对付到哪儿去?
不过这次确实是他不谨慎。
给不给机会,现在除了自己,“他”还能找到谁来做事?
魏虢晖暗自嗤笑一声,只要他现下立刻死了,衡沚马上就能安排自己的人进工曹。
州府各曹有多少主子的的人他不甚清楚,不过此后主子的手,就再也伸不到营造上去啦。
谁还不是个香饽饽呢,哼。
“你便回去禀告主子,说我老魏将这教训几下了,下次肯定不会失手。”魏虢晖摆摆手,如打发旁人一般想将他打发走。
黑衣人见怪不怪。
魏虢晖其人,虽有些小聪明,但不是可担大用的人。若不是因为贪墨被主子发现,魏虢晖也不见得会为主子办事。
他是捐官捐出的这个位置,在曹中熬了十几年才做到如今的工曹,其中还少不了贿赂打点上下的成果。
黑衣人自己也晓得自己是个棋子,可魏虢晖便是连棋都算不上。
两厢彼此瞧不上彼此,黑衣的人略欠了欠身,自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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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巡防营。
衡沚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将“召侯”留在了城中,他得了自由。
“怎么说?”小侯爷利落的一身束袖黑衣,高束长发,身后跟着偷跑出来的云程。
“云从刚自蜀中回来,正在房中假扮您呢。”
衡沚将炊饼掰了一半给他,“嗯,还有呢?”
“昨天夜里,隐卫在树上蹲了一夜,确实发现有个人进了魏虢晖的房间,不到半个时辰又出来了。只是包得实在太严实,没看见脸。”
一大清早便来了此处,衡沚跟着操练了一上午,腹中空空只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