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坐在另一只画舫上的烨王,本是朝曲江池边无意扫了一眼,就远远地撞见宋温捧着一个少女的脸在亲吻,他眼睛登时瞪大了,声音都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这宋二比本王都……这大庭广众之下……还亲着。”
那可是堂姐啊,刚被母亲指婚。
烨王眼睛直了,扶着窗边几乎探出半个身子,其余人听他这么一叫唤,口中说着不可能,可都纷纷跑过去张望。画舫虽大,但架不住众人都在同一侧,只感忽悠一晃,众人险些被晃下去,尤其是烨王鼻尖都已经挨上水了。好在有人将他拉住,等众人再次向池边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想想也不可能是宋温如。
谁人不知申国府的二公子有多端方礼正,是他们父辈们眼中最知礼守礼的谦谦君子,他们从小听父辈们夸耀宋二公子再贬损自己时,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有人怪烨王没看仔细就嚷嚷,害得大家都要掉到这曲江池里。烨王惊魂未定之下,还能分出心神想着,兴许自己真的看走了眼。
而此时,宋温如已和逍潇进入一只画舫内,逍潇有些迟疑,不敢再往里走,因为这画舫里连一个人都没。
宋温如侧首看她:“不愿意自己走,那就我帮你。”
她绷起唇角,紧紧抓着两侧裙裾,终是犹豫之下还是随宋温如走入。
甫一进入,画舫的窗自动阖上,前后通行的位置也被关闭,与此同时,烛火油灯亮了起来,照得画舫内如同白昼一般。
就像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牢笼里,而且还是和宋温如。逍潇下意识退后几步,惊慌之下,也不知自己撞倒哪里,她重心不稳就要摔倒,恰在此时,她的腰被轻轻一扶,在她站稳之后,那力道便消失了。
宋温如收回手臂径自走到一方矮桌旁,跽坐而下,“过来坐。”
逍潇将画舫内扫视一圈儿,发现只有他对面能坐,便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宋温如给她斟了一杯茶,一边将茶轻推到她面前,一边道:“你求嫁之后,我说一个月考虑,不是真的要拒绝,只是……我有些事没想明白。若没想明白,便应下你,就是对你的不负责任。”
那段时间,他还始终把此生的逍潇和前世的妻子割裂开看待,他深爱着妻子,便不能因为此生有个人与“她”皮相一样就把她看待成“她”。
若利用她对自己的感情,行自己弥补亏欠之事,那是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然而他要早知自己不论哪一世也会爱上这一世的她,他又何苦给自己标榜为君子,现在他喜爱的这个人要做他人妇,他才知道礼法、体统都算个什么东西!
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重娶她为妻,即便是照着前世那样两人重来一次,这个时候她已是他的新妇了。
“若我说……”逍潇想到方才宋温如又跟中了药一样,她不得不将他推开,说自己都想起来了,他才作罢,但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我说,求嫁的事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信不信?”说完,慢慢地抬起眼睫看他,生怕这句“想不起”又刺激了宋温如,他又拿“有耐心”来应对。
室内安静了片刻,在看到她眼中的小心翼翼和谨慎之后,他微微叹了生气,“闻夫人现在不在京城,但方才我说的其他事,你可以闻你小舅舅或者你堂妹,句句属实。而我们之间还远不止这三两件事,与我们这么多年相比,你和李云骁那点算什么。”
逍潇也轻轻吐了一口气,她看向宋温如的双眼,道:“我有一条青冥色披帛,三年前便有了,但我从来没佩戴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盯着桌案上的茶水,不去看他,“时间久了也不会增加我对它的喜爱程度,我只是不喜欢。”
宋温如的手本握在茶壶提手上,在听闻此言之后,那茶壶抖动在桌案上噼里作响,他迅速收回手,闭上双眼匀了几次气息。
“好个‘不喜欢’。”他握上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那姿态倒像豪饮了一杯酒。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热气袅袅,逍潇知他不喜欢热茶,想去阻止,但是狠下心来没去提醒,她将脸拧向别处,用余光撇见他就那样让滚烫的茶水入了腹中。
“什么时候?”“砰”杯盏搁在矮桌上,宋温如痛苦地拧了下眉头之后,又恢复了神色,“什么时候开始能记得我们之间的事?”
逍潇思索了下,“茶园那次,我骑马回王家,你在马车上。”
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他道:“好,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就信你那次之前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从今往后,我会让你更多、更深刻地记住我。”宋温如幽黑的双瞳紧紧锁着逍潇的双眼,这句话在他神色难辨、晦暗难分的神情下,显得像誓言一般,可让人听着有无端感到窒息。
逍潇却反而不害怕,也直直地看向他,坚定地说:“宋温如,我要和李云骁成亲了。”
宋温如站起身,“你还没嫁人。”
他话音刚落,只听船外传来“咚”地一声,似乎是画舫轻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