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玟到青云殿的时候,宫女正端着一盆染血的水出来,不巧和他凑到一处,于是慌张跪下,“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冲撞。”
谢玟看着染血的水,摆了一下手立时向殿内走去。
高盛于是赶紧挥动拂尘,“去去,还不快端出去!”
含灼坐在凳子上,知晓是谢玟过来了,放在双膝上的手一紧,心被一条丝线悬着,更是被针来回刺痛,倘若不是坐在凳子上,她双腿就要软的跪在地上了。
问冬看着含灼额头渗出的一些细密的汗水,此刻却连帕子都不敢抬,此事怪她,不该留主子一个人在那里。
谢玟进去,入目看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林纤纤,含灼在一边坐着,见到他的时候撑着凳子起身行礼,却真的双腿一软跪在了那里。
谢玟只是看了一眼,便坐到了林纤纤的床边上,接过碧儿手中的帕子帮她擦了一下脸,才扔进水盆中。
向一旁的太医问道,“林美人身子如何了?”
这太医还是上次为林纤纤请过脉的,闻言直摇头,跪在地上,“是微臣无能,没能保住龙胎。”
“朕问的是林美人。”谢玟冷言。
太医擦了一把冷汗,“这……林美人的身子一直由微臣照看,小主平日身子已是亏空,本就须得多调养才是,只是小主不爱进药,如若不是身子不爽不会传唤微臣,微臣已有两月未给小主请脉……”
谢玟目光转向他,“朕不是想听这些废话。”
太医惶恐,又俯低身子继续,“小主的龙胎来的不是时候,如今又落水受寒,不仅龙胎不保,身子更是受损严重,腰腹部怕是两三个月都好不了阵痛的症状了,至于龙胎……以后怕是……”
“行了。”谢玟打断他,“出去开药吧。”
林纤纤就转醒在听到自己以后不易再怀上龙胎的时候,眼泪猝不及防就冒出来,她艰难的抬起胳膊,扯了一下谢玟的手,“皇上……”
气虚体弱,单是看她此刻的模样,便能看出来了,林纤纤确实浑身胀痛,尤其是腹部,她看着谢玟关切的模样,忍不住豆大的泪珠一个接一个的滑下来,“嫔妾疼。”
言语间,额上又渗透出几滴汗珠,谢玟也并不嫌弃,伸手用衣袖给她拭去了。
另一只手抓紧了她的手,笑得很是勉强,“待会吃了药,就不痛了。”
林纤纤勉力一笑,点了点头,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关于含灼,她一句话都没说。
可是含灼跪在那里,觉得自己已经丢盔卸甲。
宫中妃嫔已经陆陆续续过来了,以贵妃为首,几人进到青云殿,即便没人说话,人多也难免嘈杂。
谢玟怕扰了林纤纤休息,于是起身去了外殿,起身时,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含灼,她以往从没有这样的姿态。
谢玟常常觉得她是纸鸢,本该属于广阔的天空,是自己过于自私,将她困进了宫墙之中,也是因此,他时常觉得愧疚,所以对她多加照拂。
他以为姩姩永远都不会和别人一样。
“出来吧。”他声音冷淡。
含灼简直无法将这样清冷的声音和前几日在自己殿中热情似火的床伴联系在一起,帝王不仅无情,而且善变多疑。
两人一到外殿,齐若萱变凑上来,“请皇上安,不知林妹妹可好些了?”
她说着神色忧切向内调看去,谢玟掀袍坐在椅子上,只是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含灼很是懂事地跪在他面前,入目只能见到皇上的龙靴,她想起来林纤纤说的——“可是我见到了天子,看见了他的衮袍和映入我眼里的龙靴。”
可是和林纤纤当时的心情不同,含灼此刻心落入了冰窖里。
高盛已经将碧儿叫了出来,碧儿便知晓皇上是要审问自己了,于是跪在含灼身后,重重的磕头,“求皇上为小主做主。”
“林美人自己一个人在映云湖旁,你们这些侍奉的不在身侧,那时候,你们不顾及主子的安危,此刻倒是叫嚷着让朕主持公道了?”谢玟淡然问道。
碧儿一怔,没想到此刻皇上还能想到这层,但也只得辩解,“是奴婢侍奉不周,可是小主再三交代不要跟随,若是早知会出这事,便是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齐若萱此刻坐在谢玟身侧,如今宫中,只有她有资格与谢玟并坐。
一众嫔妃皆坐在下首,表面上看着是来表达关切,实际上不过是来看热闹罢了。
齐贵妃看皇上思忖着什么,于是主动开口,“皇上,这奴才是有罪,可到底是听从主子的命令,没人想着会出这档子事,谁害了林妹妹,那才该追究呢……”
说着她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含灼,“宸容华,你可知罪?”
含灼动了动嘴唇,她不是有意,当时甩的一下也确实没用力,更想不到林纤纤会跌进湖里。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