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滚滚向前,驶出京城的马车里,苏岺辛端正坐着,目视前方,心情沉重。
贺音坐在一旁,与他保持着不太亲近的距离。
“世子……不如将真相告诉少夫人?免得您与少夫人生出嫌隙。”贺音轻声说。
苏岺辛看向她,道:“你不必多想。”
阿阮一向宽容大度、善解人意,不是会使小性子的人,知晓真相,反倒会有负担。
坏事他一人做便可,不必阿阮与他一齐难受。
贺音轻轻点头,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羡慕之色。
苏岺辛收回目光。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在马车后追赶。苏岺辛撩起车帘一角,便见侍从元大骑在马上。
“世子,御史台的魏御史上温家带走了少夫人的胞弟温铮郎君!”
苏岺辛脸色骤变,毫不犹豫地命车夫停车,看向贺音道:“今日,抱歉,我留元大陪着你。”
说罢,他便钻出马车。
贺音撩起车帘,往后望去,只见着扬起的灰尘中奔驰而去的马屁股。
一番奔走,天色已晚。
元大护送红着眼眶的贺音回到城中,未免她这副模样回去武安侯府,惹人怀疑,便先将她暂时安置在别院中,去寻仍旧为解救温铮努力着的他的主人。
元大:“世子,要不要往府里递个信?”
苏岺辛表情严肃地朝前走着,道:“不必。”
事情还未有个着落。
阿阮知晓,只会挂心,苦等他回去。
今晚并非每月定下的日子,阿阮知道他不会去,便能安心睡个好觉,等到明日天亮,一切都已解决,他再回府与阿阮亲自说个清楚,免去她一夜忐忑煎熬。
温阮守着一桌由热变凉的饭菜,一直等到深夜,都没等到苏岺辛回来,小丫鬟打听来消息,说是贺姨娘也不在府中。
显然,苏岺辛带着他心爱的小妾出去逍遥了!
温阮攥紧手,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宽博的裙摆下空荡荡的……
温阮只觉自己仿佛被人打了一耳光,羞耻、恼怒,她本以为自己豁出去使些狐 | 媚招数,也能拿住苏岺辛,结果却是如此!
她今日准备的一切都变得滑稽且可笑。
夜深不归……
这多年,苏岺辛还从未如此不守规矩过,果然是为那贺音着了魔,既然已到这一步,恐怕他已想好要休妻了!
活了二十余载、成婚七八年,她从来都是听任安排的那一个,这一回,她不想再受苏岺辛摆弄。庶妹和离,有温铮替她打到徐家去,她若和离呢?温铮会不会护着她?父亲会不会收留她?
母亲……
温阮闭上眼,不去多想,鼓足勇气,取来纸笔,奋笔写下一封和离书。
苏岺辛要宠妾灭妻,她便退位让贤,她只有一个条件,只要苏岺辛这一回能替温铮将打人的事圆过去。
清晨,苏岺辛带着贺音回到武安侯府。仆人拦住他,将他带去正堂。
堂中,坐着一个气质温婉的妇人。
苏岺辛恭敬地唤一声“母亲”。
苏夫人放下茶盏,用手帕擦着嘴角,忧心地望着儿子,“岺辛啊,你一向守规矩、知礼数,如今为个勾栏院里出来的女子,如此轻待阿阮,可不像话!”
苏岺辛默默听着,没有反驳。
苏夫人严肃几分,苦口婆心地说:“娘心里只认阿阮一个儿媳,别的什么人,娘瞧不上一眼,你该知晓分寸,多与阿阮亲近,莫要寒了阿阮的心啊……”
苏岺辛点听答应,心中暗自欣喜。
他当然想与阿阮亲近,只是在处处是规矩的武安侯府中,他太过亲近阿阮,反倒让人挑剔阿阮的不是。所以,他才要做个并非百般好的武安侯世子,替阿阮分担一些责难。
阿阮曾经伤了身子、不易有孕,对此,他一直心怀愧疚,是他不够小心,才害得阿阮受到如此大的伤害,倘若再来一次,他绝不在那一晚放肆。
他对子嗣并无过分的奢望,只是看着阿阮饱受压力,他的心里总也难受着。
他不纳妾,没有子嗣,阿阮便是众矢之的,他若纳妾,仍无子嗣,便是他有问题,怪不得阿阮。
所以,他才纳贺音为妾——名义上的妾——只等到父亲确信他的“难处”时,他便舍弃世子名头,带着阿阮离开侯府。
从正堂离开,苏岺辛一刻也忍不得,想要去寻温阮,只是走到半路,又不巧被父亲叫着出府办事,父子二人回侯府时,天色已然黑沉。
去往杏花苑的路上,苏岺辛已有些按捺不住。
元大跟在旁边,瞥一眼他,说:“世子,您果真不与少夫人说清楚?我听闻——少夫人的庶妹与徐大郎和离,就是因为那徐大郎要纳妾。”
苏岺辛脚步不停,露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