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家庭会议到底是不欢而散。我晚上下楼喝水的时候,幸灾乐祸地看见清濑先生蜷缩在沙发上、身上孤零零地搭着一条毯子的样子。并火速赶回清濑灰二的房间,向他汇报战况。
我哥嘴角噙着笑容看完我绘声绘色的模仿秀,继而给我说起其他事:“小和,回宫城后,哥哥给你报个球类运动班吧,我给妈妈也提过了,她非常支持。”
“……可我不是在跟隔壁的小师兄一起学棒球吗?”
我爸妈工作忙,我哥训练忙,我自己就常年混迹于家门口外两百米处的棒球俱乐部,跟着隔壁邻居大我两岁的小哥哥蹭成田教练的棒球课上。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凡我所见过的、比我大的、又都“师承”成田教练的人都让我喊他们师兄,包括隔壁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哥。
从那天起我就承担起了我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重担。他们一个个人前小师妹人后小师妹喊得好听,端茶送水的是我,留下帮忙拖地扫除的是我,用劳动来换这些师兄们慷慨解囊传授棒球技能给我——当然,我这个个子练练跑垒、投球什么的就行了。
我可真不容易,小小年纪就明白了劳动最光荣。
我甚至怀疑,我的多动症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天天搁俱乐部做那么多事情,一旦手头没事就闲得抠手指头,总想着找点事情做。
我哥说:“打棒球长不高,你难道希望你以后只有一米五吗?”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立刻僵住了。
“当然不!”我作世界名画《呐喊》状,表达我强烈的不愿,“我不打棒球了!”
“这就对了,回去哥哥给你报几个能长高的,篮球——不行,容易受伤。排球怎么样?”
我把脑袋点成了埋头啄玉米的鸡。在我这里,我哥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他说什么我都一律照办。
于是在一个月后,我们举家搬到宫城时,几乎是搬家公司走后的前后脚,我妈就提着我的领子去了县内最好的排球俱乐部,请了最好的教练来教我。
——报名刷的是我爸的工资卡。
当然,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离开东京的前一天刚好是金曜日,天气雨转阴。
五月份入梅之后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连绵不绝好几天。我妈一看雨停就当机立断:今天就把转学手续办了!
她做事一项有效率。在我还没放学的时候就冲到了帝丹小学,放学铃声打响后她就已经办完站在我的教室旁,笑眯眯地杵在门边。
我把小黄帽戴上,怕我妈等,东西收得匆匆忙忙。
“你要转学了?”前桌工藤新一转过来,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
我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听小兰说的。”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那你应该就是这两天走吧,祝你一路平安。”
啊?我咋不知道我是这两天走啊?
他又塞了一张纸条给我,我狐疑地乜了他一眼,这张纸条被揉的皱皱巴巴的,低头一看,上面并排写了两串数字。
“这是我和小兰家里的电话。”工藤新一解释说,“她不好意思给你。”
“我和小兰都觉得你挺有意思的,转学之后也要和我们联系啊。”
工藤新一想了想,末了又加了一句:“你的足球也踢得很好,但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能把足球规则记住。”
我:“……行的。”
工藤新一和他的青梅毛利兰是我在米花小学为数不多的能说得上话的人。我还没脸大到说他们是我的朋友——毕竟谁愿意跟有多动症的人玩嘛!
我尽我所能释放出最大善意:“会跟你们多联系的。”
回想到此,我悄悄地从座机下方抽出电话簿,唰唰两下翻到最后一页,把随身携带的纸条拿出来,将那两个号码誊抄上去。
我刚抄完,就听见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清濑灰二提着菜回来了。
“哥!”我趿着拖鞋过去,殷勤地把菜接过来,放到餐厅的桌子上。
土休日的原因,又加上入学手续还没办好,我和清濑灰二都赖在家里。清濑灰二断了学校的训练,清濑先生就额外加了些别的内容在训练菜单上。
“中午吃什么?蛋包饭吗?我今天买了鸡蛋。”清濑灰二问。
我双手高举表示赞同:“好耶!”
清濑灰二拿着食材进了厨房,或许还没适应厨房的布置,好半天才找到昨天买的稻米,取了适量的米放进碗里,他见我没事干,便招呼我淘米。
嘿,这活我熟。
我和哥哥两个人挤在料理台前,他在一旁的砧板上把青菜切了,绿色菜叶沾着水珠被放进一个小碗里,又剥了根玉米,黄色玉米粒落在瓷碗里的声音很是好听。
“玉米甜吗?”我最后一次倒掉淘米水,把淘好的米放到一边,顺口问道。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