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东京。
我穿好西服式样的制服,白色的外套随意套在蓝色的衬衫外面,黑色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
我的头发自我哥出院以来就没有再剪短过,现在已经长到锁骨的位置,拿发绳在脑后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发尾微微翘起,像是松鼠的尾巴。
春日晴朗,风和日丽。从公寓下来,两三步的距离,沿着河川,有开了一路的染井吉野。淡粉色的花朵像是笼罩在树干上方的云,片片粉云飘在河川上,和煦的风一吹,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垒成小筏,樱筏顺着水流,流向不知名的地方。
我感觉后边有气流涌动,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见御幸一也骑着自行车,一个肩膀背着包,在我前方维持一个极慢的速度,转过头来看我:“要载你一程吗,清——宫城?”
这位重逢不久的前辈,还是前几日我在便利店外边遇到的。快四年不见,他的样子倒是变化不大,模样清秀,没穿棒球服的时候,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像极了在文学部里分享读书经验的文艺少年。因为我的外貌变得也不大,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望着他身上和我同色同款的男式制服,衣摆随风掀起一个弧度,摆摆手说:“不用啦前辈,我自己走过去。”
“那好吧,回见。”被拒绝了的御幸一也丝毫不在意,使劲蹬了几下踏板,便飞速地甩开一段距离。
我拉长了声音,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训练加油啊——要打进甲子园的御幸前辈!”
从公寓门口走到帝光中学,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要从河川上方走过,还要经过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这附近学校不少,路过商业街时见到了许多身着不同制服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有的是来买早餐的,鲷鱼烧从天光微亮时就开始卖,这个时候已经卖光了。
走过商业街,迎面跑来一个靛蓝色头发的少年,擦身而过时他揣在制服口袋里的车票掉了出来,我急忙捡起来,抓着排球包就跟着他跑,还好我在校服裙子下面套了运动短裤,跑起来没有顾忌,两三下就追上了他,拍拍他的网球包,这位正在赶路的少年停下来,转过头来看我。
“嘿少年,”我说,把车票递给他,“你车票掉了。”
靛蓝发少年摸了一下衣服兜,然后马上接过来:“谢谢。”
关西腔,听上去像大阪方言。
“不用谢。”我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开学愉快哦同学。”
上了坂道后,日光温和地倾洒下来,再次走上平面时,身穿白色制服的学生就多了起来。再往前边走,“帝光中学校”几个大字就映入眼帘。
帝光中学似乎是在校园里开了樱花园,大片大片的粉云盘踞在头顶,枝上拥簇着大片大片的柔软花朵,一抬头仿佛都要犯“樱盲症”了,春日里和煦的微风轻轻吹过时,那花瓣便挣脱了蕊,飘落下来,有的陷在泥里,有的被踏成一团,我一边想着值日的扫地学生们辛苦了,一边努力地挤过人群。
左前方,一名男生拦下一个个子挺高的绿发少年:
“同学,喜欢看书吗?要不要来我们文学部?”
“我这个是通讯簿——只是今天的幸运物罢了。”
右前方,一位黄发少年被许多眼成桃心状的女生团团围住:
“随便加个部玩玩吧——反正都能做好的。”
正前方,我看见排球部的招新处,此刻也挤满了人,最中间凸出来一个饱和度高紫色脑袋,正脸对着我,似乎对七嘴八舌邀请他进排球部的学长前辈有些无措。
我背着排球包,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男生的肩膀。
这位前辈镜片厚厚的,但我仍然从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错愕。
我垂着眼睛问:“学长,请问你知道女子排球部在哪儿吗?”
这个春假里我又长高了两厘米,已经进入到四舍五入能有一米七的范畴内了。我与这位学长对视片刻,过后他伸出手指,给我指明了方向:“在前面,你直走就是。”
“非常感谢!”我礼貌地道谢。
头一回参加这样热闹的社团招新,我还处于对什么东西都很新奇的状态。帝光中学也是这个区里有名的升学率高的中学,设立的社团众多,光是社团招新占的位置都从校门口排到了教学楼门口。体育社团也非常强大,多项社团都是关东大赛的常客,硬件设施齐全。我眼前的篮球馆看上去就很新,外面的玻璃都是锃亮的。
我没搞懂为什么把排球部的招新设在篮球部旁边,跟崭新漂亮的篮球馆相比,旁边那栋略显老旧、尚未翻修的排球馆要寒碜多了。如果我是一无所知、只想随便进个体育社团玩玩的新生,估计也会选择去篮球部吧。
我在女子排球部的桌前停下,春乏秋困的,桌子另一方的两位学姐都有些昏昏欲睡,其中一个朝我有气无力地招招手:“要加入我们部吗?坐下填表吧。”
对比隔壁女篮部又是传单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