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捏着手指头,愣愣地点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应当是顺路的吧。”
我站在原地没动,赤司走到了我的身边来。
东京的夜也是明亮的。
目黑区毗邻港区,如若没有高楼大厦遮挡,能看见夜色下闪闪发光的东京塔,红白相间的塔身笼罩着橙黄的光,在不见月光的寒冷秋日里更添了一份暖意,至少温暖了眼睛。这里离得有些远,东京塔便变得可望不可及来。
说着“顺路”的赤司走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起向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全东京的有钱人几乎都聚集在港区——我不知道赤司是不是住在那里。我听桐田说,港区的人,撇开港区本身不谈,除了千代田区和中央区,剩下二十个区与城下町无异。好像生来就高人一等,要拿鼻子看人的。
而赤司是个例外。
明明应该是坐着名贵的车来上学的少爷,却比我更加熟悉东京纵横交错的交通路线,身上也带着西瓜卡,连卡套也磨损了,我甚至怀疑“赤司征十郎可是位大少爷”这传闻仅仅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毕竟这个年龄阶段的少年少女,除了学业之外,最热衷的便是校园风云人物的各种传闻轶事,最好是带点粉红泡泡的。
我小心翼翼地、悄悄看他。
“……宫城。”赤司忽然无奈地叹口气,“你要撞上垃圾桶了。”
我脸上有点热,“哦”了一声,绕开站在路边的垃圾箱。被抓包的懊恼一股脑地迁怒给了做城市规划的人——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设置垃圾桶。
但是赤司望着我,眼睛弯弯的。
他是猫相,眼尾微微上挑,不笑的时候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有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然而真的笑起来的时候,弯起来的眼睛像是峨眉之月,能感觉到他是发自内心的欢欣。
我脸上的热度散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笑起来。
我走路不老实,现在又跳到绿化带的台阶上,伸开手保持平衡。
“你今天怎么会来?”
赤司的声音在这个夜里显得很轻:“想来就过来了。”
“……哦。”我慢吞吞地说,“来了也挺值的,你不是说松本他们家的味噌好喝吗?”
“……嗯。”赤司停顿了一两秒,“也算理由之一吧。”
台阶有点高,赤司不远不近地走在我身边,像一位沉默的骑士,我的步伐陡然轻快起来。
交相辉映的霓虹灯牌,深巷酒吧里传来的嘈杂人声,几乎要与浓郁夜色融为一体的、直入云天的钢铁森林,车辆驶过沥青道路,给还未干的路面留下一道车辙印,这是东京最常见的夜景。
我和赤司刷卡进了站,运气很好,下了电梯的同时列车就进站了。
此时不是下班的高峰期,地铁上人不怎么多,只有戴着耳机摆弄手机的学生和身着西装革履却一脸疲惫的上班族,余下的座位刚好能坐下两个人,赤司先我一步坐下,隔开了身旁的中年男人。
期中考试期间我一向睡得很晚,因为我老爱临时抱佛脚。从自由之丘到帝光附近的地铁站的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安静的车内环境让我忍不住昏昏欲睡。赤司大概是看出我的困意,声音压得极低,说现在睡一小会儿也没关系,他会叫醒我。
像在竞赛课教室,像在成为我秘密基地的中午的图书室,外边有时候是晴空万里,也有时候是小雨淅淅,我说我想小睡一下,赤司说声好,然后在课前叫醒我。其实大多数时候我并没有睡着,我听着雨声,听风把窗户吹得沙沙响的声音,很安静的时候,还能听见赤司浅浅的呼吸声,闭着眼睛,一颗心因为那些声音变得平静,哪怕是没有真正睡着,只有在脸上留下一道压出来的睡痕证明我曾经安心地闭上眼睛。
我有点惊讶,但并非是“我的安心感竟然是由别人给予我的”这件事,而是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安心感——在我毫无所觉的时候。
我闭上眼睛,困是困了,但意识还未离家出走,我听见列车压过轨道的声音,到站减速时的划擦声,然后在一个刹车的惯性里,我的位置渐渐偏了,靠在赤司肩膀上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甚至在那一瞬间觉得我的用心很卑劣,甚至有种隐秘的刺激,让我的心跳逐渐走向失控——
然而,赤司只是换了一个让我更加舒适的姿势,动作很轻柔,好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私人物品。
我一动不动,心跳声很快,庆幸现在已经快到冬天,衣服穿得很厚,赤司或许听不见我的心跳声,我连眼皮都不敢使劲闭着,那会让我的睫毛抖动。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赤司是不同的,对我而言。
以前,去学校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除了桐田,没有什么别的理由驱动我去那个我不喜欢的地方。我的学校和补习班都在宫城那个承载了我许多回忆的小小俱乐部里。
后来离开宫城返回东京,选择帝光中学,最初也只是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