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吧——”
“真的是怪物!”
周遭嘈杂的喧嚣里,我听见有人这样说。
有着奇妙发色——发梢渐变成草绿的樱粉发少女,脸颊红红,甜美而腼腆地笑着,带着些许歉意朝坐在地上的长沼伸出手。
少女的声音又细又软:“对不起,你没事吧?”
被球弹开后便摔落在地上的长沼,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仿佛刚刚过去了一阵猛烈的风,她的额发凌乱,挂着汗珠。
长沼被少女一把拉了起来。
我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走过去拍了拍长沼的肩膀以示安慰。
就在刚刚,这个有着奇妙发色的、个子称得上娇小的立海大的女生,以一记扣杀正中长沼的手心。本来以为能好好拦下这一球,然而一眨眼球就飞出去很远,长沼重重地摔在地上,人往地上后仰过去。
我及时垫在她脑后,让她免于头着地的危险。
只这一球我就知道,立海大附中不会因为深山彩希的毕业就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那个少女是第二个深山彩希。
深山彩希的优势是高度,她的弹跳能力是无与伦比的,一颗球从高处被狠狠向下击球时,加上重力势能,蕴含的能量是巨大的,所以很多人接不到、接不好深山彩希的球。那位少女身量不高,不具备从高处击球的能力,然而仅一球就将差点给深山彩希造成防守压力的长沼弹开——我们都清楚地看见了那颗球几乎是正中长沼的手心,可见她的力气有多大。
最重要的是,她和我一样是一年级,那意味着还有很长的成长期。
长沼摸着自己的手肘一言不发。
我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道:“怎么了?难道是受伤了吗?”
她没有出声,摇了摇头当做是回答。
很快我就明白,为什么长沼会是那样的表情。
有着天使一般面庞的少女,竟然有那样的压迫感,加上极重的力道,隐形的压力让人忍不住退却。
弹开我的手掌造成的拦网出界,我落地时虽不至于摔在地面上,却也趔趄了几步。
——真恐怖啊。
我的手掌发麻,肉眼可见地小幅度颤动着。
之后的两年,可真有的打了。
我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稍微有点兴奋起来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国文课,我挣扎着醒来,掀开沉重的眼皮,脑子里一片浆糊的时候,国文老师因年迈而显得沉重的声音却异常清晰。训读出来的音节很拗口,然而我一直记得这句话,尽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倘若我很早就知道,很早就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不那么锋芒毕露的话,之后的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
但,应该还是会发生的,因为在那之前就埋下了必然会结果的种子。
不知何时开木仓射出的子弹,最后还是会回到我的额头中心。
——朝着毫无防备的我。
回去的车程里,车内一片安静。
我缩在椅子上补眠,四肢因为疲惫懒得动弹,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后便一动不动。可是我的大脑却异常活跃,大概是刚刚结束的比赛令我分泌了大量了多巴胺,它们至今还在我的身体里作祟。
我脑海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画面,有许多人一闪而过。
包括并不信任我的久留——她在场上很活跃,这种活跃并不是针对立海大的,而是针对我的,她似乎并不相信我会将球传给她;比赛结束后偷偷看我的甘露寺蜜璃——我从深山彩希那里知道了她的名字,那个名字像是明治人才会取的——我在比赛的最后一刻终于和长沼一起拦下了她的球;还有织部前辈对着我冰冷的侧脸,不知理由而对我很感兴趣的深山彩希,最后定格在香取前辈在这辆车上问我的问题,她露出的晦涩难懂的表情。
我胸腔的心脏突突地跳着,那并不是比赛后兴奋的余韵,而是兴奋过后冷静下来,我明白,在今天之后,在香取前辈她们离开女排部之后,有什么东西要改变了。
未知往往伴随着恐惧,大概是习惯了现在安逸的生活,身边都是我喜欢的人,我在做我喜欢的事情。明明从宫城离开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却以为已经过了很久了。
我希望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然而我知道不能够。
我在视频电话里给及川和岩酱提了排球部的事情,这两个人因为铆足了劲要去青叶城西,第二学期以来一直都很忙,所以聊天或者通话的频率也大幅下降。不过偶尔也有这样聊天说话的夜晚——多数是我遇上了想不通、无法独自解决的问题的时候。
“顺其自然吧。”
电话那头,及川把竖起的手机搁在一边,让自己正好处于画面中心位置,拿起笔继续写作业。
“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