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朝仓惠对上的时候会觉得是在和另一个自己比赛。
这并不是说,她的打法和我一样或是如何,毕竟没有人的风格能完完全全复制粘贴下来。只是因为,我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也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有时候却不知道怎样去阻止,抑或是破解。就像下棋——赤司有时就会自己和自己下棋,棋盘上散落的木质将棋难舍难分,不分伯仲,很难决出雌雄。大概这场比赛里她是占优势的,因为她从未在之前任何一场比赛里像今天一样张开锋利的獠牙,似乎是等待我这个刀锋已久。不过我们都把我们的位置摆得很正——我们是二传,职能是“串联”,是线,是网,不是得分的攻手。因此自始至终,我和朝仓惠都冷静地传好每一颗球。
又一颗球过来了,结城接起一传,我一个跨步至网边,朝仓惠随着我的动作动了起来,余光里的她专注而谨慎,我随时关注着身边的队友们:青木和野田动了,长沼在前排,马上就要上网前起跳??球离我更近了,一个缩小的点渐渐放大,手腕在触碰到球的一刹那弯折下去——
背传!
奔跑到网前的长沼落了空,而我斜后方的野田则在后排毫不迟疑地起跳。朝仓惠和另外一个冰帝的副攻也随之在野田的直线上起跳。
啪——
斜线球擦过球网,擦过冰帝球员的手掌,滚落到了场外,比分拉至13-14。
和冰帝比赛并不好受,此时比赛已经到了第二局中间,时间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每个人都汗涔涔的,体力也处在耗尽的边缘,好像在东京的梅雨季节里行走了一段时间一样。青木用手撑着腿,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好像干涸的河床里的鱼。我扒开黏在额头上的碎发,喉咙里干得说不出一句话,哑默着走回自己的位置等待下一颗球。在这个过程里我和教练席上的织部交换了目光,她朝我缓慢摇了摇头,为了不被打断节奏,她不准备暂停,她的视线落到了青木身上,这个新来不久的一年级,不知道她的体力还能撑多久——不过我们都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并非体力好的一方获胜,而是意志力更加顽强的一方能够留到最后。织部轻轻地对我比了个手势,看上去像OK的“三”,我小幅度点了点头。
局外人应该看得更清楚,我也相信她的判断。
接下来的几球,无疑陷入了漫长的拉锯,如同去年的比赛一般重复上演。在我和长沼的快攻拿下了一分后,朝仓惠很快回敬了一颗吊球——还是她一贯的会改变下坠速度的球,稳稳当当地落在防守不到的区域。
我望着记分板,分差不曾到我和织部达成的约定数字,依旧是黏在一起的分数——19-18,这一局如果能赢下来,那么无疑是直接保送关东大赛。但如果放过了这一局,第三局想要胜利就会难上加难,毕竟我们对上的是全关东地区防守最强、耐力与体力最好的一支队伍。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小心翼翼地捏了把冷汗。
焦灼的空气在无声而静默地燃烧。
我发了一颗上手球,迅速跑动至网前三步的距离处停下,青木接起了一传,这颗球位置给得不怎么好,我险险接了起来,偏高的球划出一个星轨一般的弧度。毫无选择的一颗球落到了久留的位置,她大胆起跳,动作迅捷地扣球——
球再度被接了起来,这个时候,场外的呼喊声、打气声都离我很远很远,它们好像变成了实质的波纹,随着水波的荡开,一圈一圈失去了起伏,传到耳廓的只有一星半点。我还听到了我的队友喊着“一触”的声音,我不知什么时候也参与了拦网,一切都在本能当中,手掌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先伸了出去。二次进攻被朝仓惠看得一清二楚,她吊了回来,又被结城续上??
连续不断的进攻与防守,有时候眼前的画面就像是漫画分镜:谁又跑到哪个位置了、谁又起跳了,于是我的眼睛也跟着转动,腿也跟着起跳,球来了,仰望的时候刚好遮住了天花板上的一盏灯,掉下来的时候,像坠落的太阳。
计分板上的数字又变幻了,不知何时,停留在了27-27上,原来已经超过25分了。
“你还可以吗?”我听见有人说话。
被询问的对象是青木,她艰难地摇了摇头,低声说自己没事,于是问话的久留退到了一边。
我仰起头,倾斜而下的灯光让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只要再得两分??
胸腔顶着背心剧烈起伏着,我的喉咙已经涌上了腥味。朝仓惠也在喘气,但她的样子看上去比我好多了。我环顾了一下身旁,青木弯下了腰,她撑着腿的手剧烈地发抖。
这时候,织部举牌了!她拿着牌子上来换下了青木。
“做得很好了。”她拍了拍青木的背,我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青木带着哭腔说的话,不过青木很快下去了。
“四二吧。”她说,“这个阵型,刚好可以。”
我和织部再次不谋而合:我们必须把比赛定格在这一局。
而冰帝这时候也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