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孩瞳孔骤缩,一秒石化。
“温也。”
靳司澍叫她的名字,沿岸变幻不休的霓虹在他幽深的眸底缓缓流动,“我发现,你现在摸起男人还挺得心应手的。”
“没……没有!”温也回过神来否认,唇都咬破了,同时慌忙松手,背到身后藏起来,好像这样就能掩盖她耍流氓行径似的。
她涨着通红的脸磕磕巴巴,“我,我忘了。再……再说你手那么金贵啊?摸一下都不行!”
说完她又怔住了。
此情此景,加上两人之间的对话,怎怎么和那天她做的春梦如出一辙!心瞬间跳得更厉害了,同时,梦中那张从来模糊的脸,也如时机成熟揭晓答案般,开始慢慢具化成靳司澍长大后的样子:俊逸的五官,颀长的身型,从头发丝到裤摆的褶皱,没有一处不严丝合缝,连此时他唇角氤笑的弧度都一样的痞气十足。
所以……
自己的春梦对象从来不是什么隔壁的网络男大,或是奶茶店门口撞到的野王舍友,而是靳司澍本尊,是自己从小记在小本本誓死要超越的死对头!
温也瞬间羞耻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解,自己到底是如何在不知道这三个形象其实是一个人的前提下,凭空将好久不见的靳司澍带到梦里强取豪夺的,明明自己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还好,梦不会串通。不然靳司澍要是知道自己成了她的春梦对象,估计能从春秋末年三家分晋笑到林青天英勇虎门销烟。
事实证明靳司澍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慢条斯理撤回了失去束缚的手,平静晦暗的眼睛转而看向远处流淌的船只和渔火。
“是不金贵。”他嗓音微哑,隐隐浸着几分破碎的愁怨与落寞,“但你想摸就摸……不想摸了唯恐避之不及,我在这里你心里是这种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存在么。”
“等下……你在说什么呀?”温也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什么唯恐避之不及?”
靳司澍转过头来,两手插兜定定看了她几秒,最终放弃治疗,“……算了。”
他无奈又痴眷地低头笑了笑,目光随之落到她裸露在外的两条白生生的腿上。
对于她穿裙子这件事,靳司澍并不觉得奇怪。温也虽然从小便是胡同里人见人怕花见花枯萎的大姐大,但她漂亮,也爱美。不穿校服的周末必然会套上小裙子,和自己的好姐妹们跳皮筋,跳格子,花蝴蝶般在经年长满青苔的旧巷里飞来飞去。
多数时候,她会抽空飞到他二楼卧室的窗下,在他母亲种满玫瑰的花园中扯嗓子喊他的名字。等他听到了,推开窗叶,慵懒靠着飘窗柜看她,她才会叽叽喳喳雀儿似地先炫耀自己的新裙子,然后在夏日午后燥热的风里仰头望他,肆意大笑:喂——告诉你!黄冈数学卷最后一道附加题我做出来了!
说完,就心满意足地飞回去了。
只是温也不知道的是,她说的诸如此类的话,年少的靳司澍从没听进去过一星半点。他看似平静的视线总会悄然落到她发上,唇上和翩跹裙摆上,隐隐叫嚣疯长。
因而在辨别裙子长短的本事上,靳司澍不算钢铁直男,反而很有经验,所以看得出来她今天穿的这个就太短了。
于是问,“你冷不冷?”
“不冷啊。”温也在原地无聊地跳格子。
“恩。”男生恍若随意地挪开视线,“那接下来干什么?”
“你问我啊?”温也歪着脑袋想了想,“要不回学校,要不就在江边散散步呗。”
靳司澍点头,环望了圈四周,继而给出简短有力的安排,“沿绿道往你学校的方向走。”温也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融进悠然的行人之中。
秋夜如醉。
换作往常,这四个字从别人嘴里念出来,温也会觉得太矫情了吧?古往今来文学家们对于秋色夜色的描写在她看来都是情感澎湃意识流的体现。秋夜就是秋夜,要想让客观存在的环境给予人沉醉的感觉,那空气中得聚集多少酒鬼啊?
可此时此刻,江风拂起,温也承认是自己无知浅薄了。就像她今夜明明滴酒未沾,可走在这漫天月色里,她脚步是飘忽的,头脑是昏昏的,思愁烦扰万念皆空,像踩在酒香味的软绵绵的云朵里,轻快的都要飞起来了……
可不就是被这秋夜迷醉了的酒鬼一枚嘛?女孩踢着脚尖一步步往前走。
温也走得不快,大概觉得酒鬼就是要走得慢一点的。而靳司澍比她还要落后一步,大长腿不急不缓跟在她右后方的位置,即使宽阔的肩膀时不时刮蹭到岸边茂盛的荻花,他也没想着上前与她并排,或是靠左匿于她身后。
就这样慢步悠闲停停走走,谁都没再说话,除了脚踩河岸线栈道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两人之间的氛围比入夜宽阔的江面还要静谧,倒真有诗中说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诗情画意感了。